谷雨把烤好的半只鸡用瓦盆装好放到了篮子里,高高的挂在了堂屋墙上,然后找了陶罐,沿着锅底把热粥装进了陶罐里,剩下了一锅底清清的粥汤的时候,才又找了一个碗盛了起来,坐到了灶台边上喝了起来。
野菜微苦还带了些涩,糙米虽然熬了这么半天,却依旧划嗓子,还有鸡汤中去不掉的血腥气,混合刺激着味蕾,差点让她恶心得吐出来,看着一旁喝得津津有味的谷丰收,硬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谷丰收看着碗里的鸡腿,一怔,然后起身把鸡腿夹到了谷雨的碗里,“鸡腿还是小雨吃吧,你身体还没好,多补补。三哥身体这么好,不用再吃肉了。”
“不用了,我都好了,你还要干活,不吃点儿好的怎么有力气干活?”谷雨还要把鸡腿夹回谷丰收的碗里,却被谷丰收躲开了。
谷丰收咽了一口唾沫,把碗放在的灶台上,“我吃饱了。”为了证明似的,还打了一个饱嗝,“你先吃,我去找个篮子来。”
谷雨看着少年消瘦的背影消失在了屋门前,不由眼眶一红。十六岁,在现代还是个初中生,叛逆而张扬,在这个年代,却被贫困硬生生的磨砺掉了棱角,贴心懂事得让人心酸。
她把鸡腿也从碗里捡了出来,然后撕成了鸡丝,复又放进了瓦罐里,搅匀了。
谷家男人估计是顾忌着谷雨的安全,虽然茅屋破旧,但是篱笆却扎得又高又密。兄妹锁好了篱笆,朝村外走去。
谷雨低估了王婆子的行动力。
虽然隔壁的王立柱还在哀嚎着,王婆子却已经站到了人堆里,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什么。看见兄妹二人走过来,倏地闭了嘴,佯装柔弱地往一个女人背后躲了躲。
那么粗的腰板子,那么恶心的一张脸,做出这幅情态,差点儿让谷雨把米粥吐出来。
不过,还是有人愿意做个“正义使者”的,有个婆子阴阳怪气的撇嘴到:“现在的姑娘不知道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妖妖乔乔的没个正派模样不说,竟然还动手伤人。幸亏我们家眼睛亮,没要了那败家的玩意儿。我看这样的狐狸精还有哪家敢要?就等着一辈子嫁不出去当老姑娘吧!”
众婆子小媳妇的听了这话,更是捂着嘴嗤嗤笑了起来,看着谷雨那张娇花似的脸,嫉妒的眼神里带了明显的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
谷雨虽然对原主的记忆接收的不太全面,但是对这位还是印象深刻的,因为这位就是那路大年的娘。
看来还是下手轻了,应该多踢两脚报仇来着!她只冷冷的看了王婆子一眼,没打算搭理这群嚼舌根子的。
谷丰收却不干了,吼道:“你们瞎说什么?路婆子你少在这自作多情,就你家那个草包儿子,我谷家还看不上呢。”
“哼,也不知道谁看不上谁,你们谷家还真会昧着良心说话,也不知道是谁哭哭啼啼的求我家大年的。”
“你!”谷丰年眼圈都红了,举着拳头便要冲过去。
谷雨却是一把拉住他。对于原主留下的把柄,她也深感无奈,但是,输人不输阵,冷冷笑道:
“三哥,和这些长舌头的计较什么。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死乞白脸地给我家干活,给我送东西着?要不是他那么殷勤,你以为我会搭理他?那天姓路的指天指地的发誓说他要是娶了别人就生不出儿子之类的,我听着有些感动罢了。至于嫁人,纯粹是某些人的最作多情。想娶我的人多了,村里不成,镇里县里有的是,不过是我想在家多留两年罢了,某些人还真是会为自己脸上贴金。走吧,咱们可不是闲的没事干净嚼舌头玩儿的老娘们。”
众女人齐齐看向路婆子。的确,谷雨是村里一朵花,惦记她的小伙子在村子里都能排成排,原来是姓路的先招惹了人家的,那路家这事做得可就不地道了。
路婆子脸色变得又青又白,腮帮子咬的鼓起来多高,却没找出什么话来反驳。儿子的心思她岂能不知道,的确是自家儿子鬼迷了心窍。
谷丰收看着路婆子哑口无言的样子,这才觉得解了气,狠狠地瞪了那些女人一眼,拉着妹妹的手加快了脚步。
不知路婆子和王婆子又说了什么,身后隐隐又传来女人们忿忿不平的指责声。
谷丰年看着自家小妹平静的脸,这才放了心。谷雨见他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更是替原主愧疚。姓路的难道长得像天仙?原主办的都是什么事儿呀!
谷雨却是知道,有了今天这一出,她的名声,谷家的名声又要落一截了,她无所谓,可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呢。谁说不发愁的?
谷家的十亩地分在了村东头,离着村子有一段距离。
朝廷发下来的土地都是荒地。荒草漫地,村民们首先要做的便是除草,除草也简单,一把火就成,离着村子越远,滚滚的黑烟随处可见。
沿路上的野菜都被挖了干净,余下的点点绿色也蔫蔫的没什么精神;翻整过的土地露出了黄褐色,估计有些时日没下雨了,面在微风下竟然还起了打起了小旋,干燥的空气充满了沙尘味和烟火味。
不远处的山上还是带着冬日的沉寂,像头深褐色的牛静卧着,估计干旱的天让树叶都憋住了,该有的青嫩被掩住了;再近些,是满眼的黄绿斑杂,“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境是没有的,有的只有萧索。
谷雨捂着口鼻,心却不断地往下沉。心中叹气,这里的自然条件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恶劣,要想绝地反击,看来还真的要好好动一动脑子了。
自家的地还有零星的火燃着,离着几丈远都烤的人脸生疼。谷家老爹和谷丰年被烟火熏得满脸灰黑,见了自家女孩儿白净的脸上也满脸是灰,嗔怪的瞪了谷丰收一眼。
谷雨伺候着老爹和大哥洗了手脸,笑着解释到:“是我要三哥带我来的,整日在家闷着怪没意思的,出来挖点野菜,明天也好熬粥吃。快尝尝我熬的粥好吃吗?”
“好吃好吃,我家雨丫头做的什么都好吃。我家雨丫头手巧的很呐!”谷老爹连味儿都没尝就满口应承。
谷丰年也笑呵呵的,“很香,小雨辛苦了!”
谷雨赧然地红了脸,前世活了三十多年,还没有哪个家人对她这么直白真诚的赞扬过。眼睛有些湿,急忙转过身去,看着焦黑的土地问道:“咱们家的地准备怎么弄呀?”难道就凭着男人们一锹一锹的反过来么?这么多岂不是要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