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姐,小胖都交代了,你别生气了。”李延治走到卫氏身前,趁她不注意,从百宝囊里取出一样东西塞给了白小胖。
“是啊卫氏,治儿刚回来,大家都高兴,晚上去我那里吃饭,你就别生气,免得气坏身子。”花婶也急忙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俏寡妇卫氏本名卫音音,娥眉淡扫,风姿绰约,人长得娇小玲珑,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但年龄成谜,打眼望去,似乎说她无论是二八少女、还是三十妇人、甚至五十老者都不为过,总之一人千面。自李延治记事起,她一直都是如今这副模样,似乎岁月从未在她身上留下过什么。
“卫姐你看,这是我新给你买的箜篌,你的那个已经旧了,以后就用这个新的吧。”似乎还生怕卫音音依旧生气,李延治赶忙将身上背着的箜篌解下,献宝似的放在卫音音身侧。
卫音音如远山芙蓉的俏脸上露出一缕欣慰的笑容:“治儿竟会给我买礼物了。行,我不生气,你先跟花婶去她那里,我教训完这个小胖子随后就过去。”
听卫音音声音里再没了那丝怒气,李延治和花婶放心地点点头,退了出来。
至于白小胖,卫音音最讨厌人说谎,接下来一顿“竹条炒肉”是免不了的。不过李延治已经从百宝囊把“打不疼”给了他,想来既能让卫姐解气,又不会让这小胖子受皮肉之苦。
“哇!”屋里传来白小胖呼天抢地的大哭声,一边哭一边委屈万分地道:“卫姐,我都快被毒死了,你还打我!”
这小胖,几天不见演技见长!
李延治心里偷乐,拿起手里从卫姐那里拿来的酥酪,张嘴就要吞下。
但一看之下,却傻了眼——酥……酥酪呢?
糟糕,给错了!
只见“打不疼”还在手里,酥酪却不见了踪影……
这下李延治总算明白白小胖为何哭得那么“逼真”了,顿时心里有着不可描述的愧疚。
所以当白小胖挨完打,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还捂着自己发红的小屁屁站在李延治身前,似在无声的控诉的时候,李延治毫不犹豫将包袱里最大、最好吃的糖果、糕点统统给了他。
望着小胖子一边脸上泪痕未干、时不时疼得呲牙咧嘴,一边大口吃着点心快要美的鼻子冒泡的时候,李延治的良心总算安稳了一点。
夜幕很快降临,龙空空和糖宝宝也回来了,这是一对龙凤胎,今年五岁,跟白小胖一样,都是李延治在外面捡回来的孤儿。
当李延治把大包小包的吃食和拨浪鼓、竹蜻蜓、陀螺等好玩的,放到他们跟前时,两个小家伙的眼神瞬间亮了,玩得、吃得不亦乐乎。
很快花婶和卫姐张罗好了一大桌子菜,李延治最喜欢的叫花鸡和酥酪都在里面。
金叔姗姗来迟,当像宝贝一般捧着的一坛上好女儿红被花婶发现后,先是遭遇了好一通数落,金叔抢白几句。不过花婶看在李延治馋得跟猫似的模样,顿时心软,勉为其难,允许这爷儿俩一边喝酒一边吃菜。
一顿饭吃得喜乐融融,酒喝得酣畅淋漓,农家小院里满是欢声笑语。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都有些醉了——金叔坐在花婶的小院里,抱着一个大磨盘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酒令;花婶和卫姐坐在门槛上,一个夸对方人长得美,歌唱的好听,一个夸对方布偶做的漂亮,两个女人都把对方夸得心里美美的,笑声不断。
李延治也笑了,趴在桌头,头倚在臂上,脸因为酒力而微微泛红,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望向花婶窗台上满满的布偶,顿时笑得更厉害了——卫姐真能说谎。
花婶喜欢做布偶,并且对自己所做的布偶有种迷之自信,觉得十分精致、漂亮,甚至不亚于一件艺术品。可事实上都丑得很,丑的惨不忍睹。李延治实在很难把这些只能勉勉强强分出五官的布偶,与“好看”、“精致”挂上钩。
不过他不傻,这些大实话自然不会当着花婶的面说出来,只会时不时偷着乐。
咦?这个布偶怎么有点像我在墓穴里的救命恩人?
醉眼朦胧的李延治,心里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只见他望着的那个布偶,脸蛋圆圆、眉毛浓浓,隐隐之间右额好像还有一道伤疤。不过花婶的女红实在太差,李延治不太敢确定那到底是个伤疤,还是一块痣。但是这个布偶的右臂却是齐根断掉了,露出里面的填充的棉花。
可不是很像他的救命恩人!
“花婶,这个布偶好生奇怪……”李延治指着眼前这个好像有了重影的布偶说道。
“治儿,你醉了。”不过还没等他说完,花婶枯瘦的身板从门槛上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站在了李延治和布偶的中间,说道。
俏寡妇卫音音则若无其事地将那个布偶扔进了一个箱子里。
恍惚中,李延治似乎看到布偶上一缕缕光芒闪过,好像是银针……
不过马上他就顾不得注意这些了,因为他突然间觉得胸口好痛,扎心地疼 !心脏似乎要爆炸一般从腔子里跳出来,随后又是那让人苦不堪言的极冷极热的感觉!
在墓里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又再次出现了!
“死老头!”花婶大惊失色。
还没等她喊完,金叔的身影早已出现在李延治身旁,快得就仿佛鬼魅,哪里像是一个普通的村汉,迅捷地拿起李延治的手腕,号起脉来。
卫音音将三个孩子赶到屋外,而后与花婶一脸着急地望着金叔,似乎在等着答案。
这瞬息之间的功夫,三人哪里还有一丝醉态!就仿佛刚刚的醉眼朦胧,不过是——装模作样。
“死老头子,孩子怎么了这是?!”花婶一脸焦急。
金叔神色凝重,眼神眨也不眨地专心号着脉,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望着被痛苦折磨得表情都快狰狞的李延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的是喜出望外,欣喜若狂。
“治儿洗精伐髓了!”
笑了好片刻,当看到花婶和卫氏一个手拿裁剪的剪刀、一个手拿箜篌,神色极为不善地望着自己时,金叔赶忙停住了大笑,开口说道。
顿时犹如石破天惊!
“什么?!”
花婶和卫氏异口同声惊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