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倒不是父亲的缘故。”倬铭暗暗咬了咬下唇:“姐姐,你现在过得好么?”
“我现在生活过得很满足,每天跟病患在一起,也觉得比以往的日子要舒心许多……铭弟,或许有许多的事都是情非得已,但愿你不要忘了初心为何……”
诒云送倬铭出门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际昏暗苍茫,明明是白日里,却是万家灯火早早燃起。一阵冷风凛凛地侵袭过来,冷得诒云不由得缩起了脖颈,连打了两个寒噤。原来是方才出门的时候,忘了带披肩了。
上午十点,正是人潮倾巢而出的时候,倬铭那袭风衣在风中摇摇曳曳的,转瞬就淹没在了各色的广告牌后。诒云站在弄堂口,伫立了许久,脸上都冻得发了疼,这才转身折回到弄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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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公馆,俞青箩斜躺在卧室内的一张黑色丝绒的靠背沙发上。这沙发上头点缀着暗金色的枫叶样式,是英国进口的款式,全申城,也就她俞青箩这里有这么一张沙发。因而人人都说,这少帅怜惜二姨太,连着沙发都不带重样的。
俞青箩的贴身丫鬟彩蝶半跪在沙发前,正替俞青箩捶着腿:“二太太,我这听底下的毕妈说,前两日,大少爷约了宏仁医院的院长黛西小姐去三湘馆看戏呢。”
“是么?”俞青箩慵怠地睁开了眼睛,这会她刚敷完脸,面色看着正是白里透红的时候。一双眉毛也已经修得细若弯柳了,还特意用法国的眉笔描画了眉毛,一直刷到了鬓边:“钧儒的行踪,那毕妈又怎么知道的?怕不是讹传罢?”
彩蝶捶腿的手渐渐停了下来,而后左右环顾了一番,方才压着声道:“二太太,可别说是我说的。少爷那一日请毕妈去城隍庙买了一龛蟹壳黄,这头一趟,买的不够新鲜,少爷那脸色可不大好看,说是毕妈不会办事呢,可把毕妈给吓得,连忙又去求着老师傅当场给做了一龛来。后来就听说,这蟹壳黄是为黛西小姐准备的,所以哟……”
俞青箩将她的手伸了出来,觑起眼细细观赏着,那指尖晶莹透亮,玲珑地翘着,指头上戴着一枚绿汪汪的翡翠戒指。那是从前清廷西太后的宝贝,是俞青箩过门那一日,顾钧儒送予的,因而她总不忘戴在手上,一来是彰显自个的身份,二来也是图个高兴。
“怕是你们头上,马上要多一位三太太来伺候了。”俞青箩半嗔半笑着说了句。
“噢诶,二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那黛西小姐怎么好同二太太比的。不是我今儿个特意要挑在您跟前说,您这样貌,这风姿,那在咱们整个申城里头也是数一数二的。我可当真是没见过,由您这样好气色的呢。”彩蝶满脸谄媚说道。
俞青箩“嗤”的一笑:“说的好似你见过那黛西小姐似得。得得得,倒是数你最会说话,一会那一盅燕窝水,就赏给你吃了。”
彩蝶一听,喜上眉梢道:“多谢二太太,彩蝶说的可都是实诚话。谁不晓得,少爷痴迷您可是痴迷的不得了,当年将您迎进顾公馆,可也是城中一段佳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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