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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校绯闻 第60章

威廉顺手接过黄雅倩脱下身上银色貂皮大衣,恭敬道:“那是必定的。我们肯定无法和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院团相提并论。这种反法西斯题材大剧我们戏剧社还是第一次尝试,也是像摆脱每年只排莎翁剧的窠臼,全校的师生都很期待看到我们的演出……”

他的父亲作为法国驻美高级外交官,被派驻到美国已经有六、七年时间了,他小学毕业不久,就随同全家从法国来到了美国,就读于东部最著名的私立初中,由于家庭原因,升入a校前,就结交了不少东部老钱家族的子弟。

作为湖畔诗歌社的社长、法国文化俱乐部长老级会长,和国际生联盟的秘书长,别看他平日存在感不高,在学校里却绝对算得上是个重量级人物。

更何况,今年的毕业典礼上,威廉承诺了农校长要邀请一些驻美的外国使节前来观礼,这方面还要依仗巴斯蒂安呢。

思及此,威廉眉头渐渐舒展开,说道:“你是了解的,我和昆丁在a校的这三年多,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临毕业这一年,我也不觉得我们有可能成为什么好朋友。如果不是你来找我,我是永远不会考虑去和他私下见面的。即便如此,我也想先了解一下,他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巴斯蒂安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一时兴奋得竟有些语无伦次:“昆丁找我也只是说,让我把你叫……哦,不,请过来。不过,我多了个心眼,去问了一下我的好朋友雅各布,他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毕业前,大家都想释放一下紧张了三年多的神经,有的时候难免玩得过火一点儿,他们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和他们做对,想听你在老大面前表个态。嗯,说白了,也就是想和你尽释前嫌的意思。”

尽释前嫌?威廉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恐怕这只是经诗人之口美化加工过的说辞。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雅各布的原意大致应该是:“我们兄弟几个喝酒、嗑药、泡妞的时候,这小子可别不识时务坏了我们的好事!”

穿过传说中废弃已久的地下密道,来到这个位于体育馆地下二层的大厅,整个过程在威廉看来,如同进入地狱。

当“地狱”之门哐当一声打开的瞬间,一道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威廉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眼睛,半天才看清,那是莱恩手里举着一只应急灯发出的刺目光亮。

他身旁站着人猿泰山般高大的“牛头人”,两个庞然大物般的家伙虎视眈眈地望着威廉和巴斯蒂安,如同两尊地狱守护神。

一阵阴风从他们身后的黑暗处吹来,带着令人不舒服的陌生气味。威廉看到他身旁的巴斯蒂安已经捂上了鼻子,泫然欲呕。那是腐败、霉烂、潮湿、阴翳相互混合交织的气味,威廉一时无法在脑海里找到对应的形容词,如果一定要赋予这气息一种具象的话,或许应该叫做“厄运”吧。

前面是一条黑黢黢的通道,两人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金属大门在他们身后“哐当”一声重重地关上。

应急灯的光芒在前面摇曳,那个被莱恩称作山姆逊的牛头人则紧跟在他和巴斯蒂安身后。

威廉惊异于莱恩如此庞大的身躯,在绕过地上那些坑洼不平的小水坑时,竟然是这样轻巧熟练,而他自己还在昏暗的光线中晕头转向,不得不踩着莱恩的脚印之字形向前行进。

一米八的威廉要想跟上橄榄球队高大的截锋还是有困难的,他听到脚下的皮鞋淌过潮湿的水泽不时发出踢踏声,忽地,威廉不小心踢到一块不明物体险些将自己滑倒,那物体飞出去碰到旁边的墙壁,咚地一声又反弹回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牛头人 “嗷”地叫了一声,骂出一串不堪入耳的脏话。

走了一会儿,威廉的眼睛好容易能看清东西了,刚侧过头,就被光秃秃的水泥墙壁上出现的一只巨大的血手印吓了一跳,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了段路成,光线越亮,又走了十几步远,前面的莱恩索性关上了手里的应急灯。

威廉的目光越过莱恩的肩膀,想努力看清前面是什么,他发现他们已经置身于一间大屋子,屋子大得出奇,超乎他脑子中最夸张的想象,三面墙壁都是黑色的,那并不是什么后现代艺术风格,纯粹是地下室的防水涂层,然而,墙上画着的那些意味不明的白色涂鸦着实令人感到不安。

巴斯蒂安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威廉回头去看他,发现巴斯蒂安惊惧的目光正看向屋子的另一面墙。

与其说那是一面墙,不如说是山体被劈开后,裸露出来的粗砺岩石更加确切,乍看又像被肢解后血已经流尽的躯干,墙表面极不规则,朝屋子内部倾斜过来,仿佛马上就要坍塌,给人一种压迫感。

威廉无法判断这面墙人力为之,还是房屋地基处的天然地貌。

墙体中间,有一个形状怪异则的缺口,好像被炸药炸开的,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样子古朴而奇怪的壁炉,里面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那是木头中水分被烤干后,充分燃烧的声音。

威廉心中暗自惊诧,自己在学校生活了三年多,对学校里里外外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己的家,却不知道在校园里的某一处,竟然还有这样诡异僻静的所在。

“你们等一下,我去看看老大来了没有。”说着,莱恩大步朝大房子另一端走去。

威廉不得不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屋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上,似乎这样可以减少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他绕过屋子中央的皮质沙发,在一个带锁的大木箱前停住脚步,木箱上摆着一张残破的巨幅油画,油画中的少女很美,他却不敢去直视少女苍白的脸,总觉得那张脸上带着一丝不详的气息。

木箱旁边是一个被打碎的三折镜式屏风,上面还挂着一件带蕾丝花边的白色真丝长睡袍,睡袍上的真丝部分已经开始泛黄,蕾丝部分却依旧洁白,似乎记录着经年累月的沧桑更迭,裙角的蕾丝上带有斑斑点点的棕色印记,仿佛干涸的血迹……

威廉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立刻移开视线,一抬头,眼睛却正对墙角一张巨大的蛛网,上面盘踞着一只巨大蜘蛛,腿上可怕的罡毛和花纹看得分明。

威廉有种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因为,他似乎已经看到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游荡着身穿中世纪服装的幽灵鬼魂,而那些坐在沙发上表情呆滞的大块头肌肉男则是供他们驱策的丧尸。

“请进屋吧。”莱恩边说着边朝三人走了过来。

余光中,牛头人依旧以四分卫的姿态在他们身后截断了退路,他和巴斯蒂安几乎是被半胁迫着,走进了另一个更为陈旧破败的房间。

将威廉和巴斯蒂安顺利带进房间之后,莱恩和牛头人规矩地退了出去。

一进门,威廉就闻到呛鼻的烟味,那是巴拿马雪茄燃烧过后所特有的,带着浓烈巧克力气息的辛辣味。

“啪啪啪”清脆的击掌声突兀响起,威廉的目光循声而去,巨大的哈克尼斯圆桌尽头,原本属于老师的位置上,一张大象灰色皮制高背转椅用极慢的速度转了过来,椅子上坐着的正是蓝色锡安隐修会的老大昆丁·摩根。

“欢迎!”昆丁声如洪钟,中指与食指之间闲闲夹着一根点燃的深咖啡色的粗壮雪茄,袅袅白烟缭绕在昆丁周围,烟雾中是昆丁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

这间屋子里坐着六七个人,外间还有那么多令人生厌的大块头,如果只有一个入口,遇到紧急情况,他和巴斯蒂安就别想逃出去了!

一想到这个问题,威廉的心咚咚直跳,紧张和恐惧的感觉比初来时还要强烈,以至于,他完全无法完整地回忆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走进这个房间的,之前的记忆断片了,那些场景在威廉脑海中破碎成交替切换的镜头,混乱地摇动着,而那些仅仅发生在几分钟前。

他迅速扫视了整个房间,徒劳地想找到一条逃生的通道,然而,触目所及却更令他绝望。

这间屋子比他们平日上课的教室还要大四、五倍,坚固厚实的水泥墙壁上纵横交错着各种管子,管子上那些黑色涂层已经开始剥落,露出带着棕红色锈迹的管壁。

满眼都是十九世纪中期的古老家具,它们俨然是搁置不用的弃物,随意无序地堆放着,却令人徒增压抑。

最惹眼的是屋角那架华丽的三角式古钢琴,与整间房子的气氛很不和谐,诺大的白色琴身上积了厚厚的灰,琴盖打开着,从色泽暗淡发黄的琴键可以看出,这架钢琴着实有些年头了。钢琴那宽大的流线型顶板上,放着一顶落满灰尘的呢制礼帽,礼帽旁边还有一束早已风干了的玫瑰花。令人唏嘘的是,钢琴的一条腿折断了,琴身歪斜地依靠在墙面边,像一个穿着华服的跛脚绅士,张开巨大的嘴艰难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