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江湖可谓群峰竞秀，风光无限。老一辈如柳东蒿、韩宣之、金石老人、嵇长庚等且不去说，年轻一辈的翘楚就有姬原枫、徐天狼、王子珩、释图澄、魏文棠等人，可谓数不胜数，但其中也没谁能独占鳌头。江湖中常有将这些天骄相互比较的说法，可这些人却不曾正真交手过。

事实上，姬原枫除了和太白剑宗出身的魏文棠交情深厚外，其他人他都没见过。

所以今天在芥子楼，是姬原枫第一次见到徐天狼。

姬原枫道：“徐天狼果然名不虚传。”

他穿白衣，徐天狼穿黑衣，两人正好一黑一白。

黑衣徐天狼淡淡道：“你不该拿那把刀。”

姬原枫问道：“你看上了？”

徐天狼点了点头。

姬原枫挑了下眉毛，道：“可现在我买下来了。”

绝美女子饶有兴致地打量姬原枫，她没想到眼前这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还挺有脾气，并不在乎徐天狼的威名。

她问道：“你也用刀？”

姬原枫摇了摇头。

绝美女子道：“既然你不用刀，那还是给我。”

姬原枫淡淡道：“我看上了这把刀，我就买下来了。我买下来了，我就不会放手。”

徐天狼仰了仰头，道：“确定？”

姬原枫反问道：“怎么？你徐天狼想动手抢过去？”

绝美女子笑道：“虽然他很不讲道理，但这毕竟还是云暝的地盘。我们也不想找麻烦，谈一谈最好。”

姬原枫眯了眯眼，很少有人直呼诸侯名讳，虽然其中也没什么忌讳。

他道：“我和两位素不相识，没什么好谈的。我还有事，就此别过。”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绝美女子在背后叫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姬原枫顿了顿，不回答也不回头，继续下楼走。

绝美女子对徐天狼笑道：“这人有点意思。”

徐天狼点了点头，道：“有点意思，我看不出深浅。”

绝美女子惊讶，两眼弯弯，道：“没想到还碰到一个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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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老人走出芥子楼后就和百年不见又再相见的嵇长庚分开了。

他沿着街道缓缓行走，闲庭信步，一路观赏。两边的商铺人烟渐渐稀少，然后一堵墙出现在他面前，金石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他停下脚步，静静站着。姬原枫走了出来。

金石老人转过身，道：“你好歹也是白衣战仙，做这种鬼鬼祟祟跟踪之事不嫌跌价吗？”

姬原枫道；“前辈，菩提果只会给你招来灾祸，何必死死抓住不放手呢？我是需要它，不会有人出更大的价钱了。”

金石冷哼一声，道：“老夫也一样需要它，你莫要纠缠了，快走开。”

姬原枫摇了摇头，道：“前辈再考虑一下。”

金石瞪眼道；“你莫以为你号称白衣战仙就真当老夫怕了你？我是见你诚意十足才不想动手，不要惹恼了老夫，不然就只有领教下你的气动山河了。”

姬原枫神色不变，“我不会走的，除非前辈回心转意将菩提果交给我，在这之前，条件随前辈提。”

天空渐渐灰暗，乌云密布，似要下雨了。

金石怒道：“好，没想到堂堂白衣战仙这么无赖，今天就让老夫来领教一下你的厉害。”

说完，他体内的真气奔涌而出，如一股狂风袭卷小巷子，周围墙壁和地面像薄纸般颤抖。一块块石砖被掀起然后炸碎。姬原枫站立在狂风中身形一动不动，沉稳如山。

金石双膝微屈，右手握拳，炸碎的石块随真气回流绕着他的手臂旋转。这一幕就像一道龙卷横隔在小小胡同之间。

金石低喝一声，隔空向姬原枫轰出一拳。真气裹挟着无数碎石如同一条河流般奔涌，又如一条巨龙咆哮张牙舞爪冲向姬原枫。

这条真气聚集的石流结结实实打在他身上，姬原枫一瞬间被轰出十里砸进地面，沿途的房屋建筑都被撞碎。从空中俯看，就像在云都城中突然撕开一条十里长的沟壑，沿途空无一物。石流并不停歇，直接碾压着姬原枫如河水倒灌一般，寸寸炸裂。

金石站在原地不动，周围只有他脚下的石板完好无损。他一时有些感慨。自他入江湖以来，就立志要做成那件事，因此很少和人打斗，他也用不着和别人打斗。哪怕百年前后和嵇长庚的两战都是点到为止，从没如此酣畅淋漓地出过拳。说实话，金石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修炼到如今实际战力到底有多少，毕竟他没真正和别人打过。

四周风雷声骤起，尺寸天地之间出现一道银线。

一线奔雷。

金石一惊，却立马如遭攻城锤撞击，倒飞出去。他一路撞破胡同的墙壁，撞破后面的房屋，被碎石掩埋。

姬原枫站立在先前金石所站立的石板之上。哪怕被击退十里，他又重新回到了这条死胡同中，虽说现在已经看不出胡同的模样了。

姬原枫此时很无奈，他不想和金石动手，再说他本就有伤在身。

姬原枫赞叹道：“前辈不愧是要画山河图的人，自成一方天地的空间之术炉火纯青啊。”

金石从废墟中冲天而起，落在了姬原枫面前。

他淡淡道：“你的一线奔雷倒是有点名不符实啊。”

姬原枫笑了笑，“前辈，我不想和你动手。”

金石道：“那你就不要死缠烂打了。”

姬原枫问道：“你早就察觉到了我，却一直不曾动作又是为什么？”

金石冷哼一声，道：“本来老夫是想能劝退你打消念头最好，但没想到你这么顽固。只好把你引进我的天地中了。”

姬原枫叹了口气。

金石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道：“这样也好，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白衣战仙的本领。”

说完，他双掌向下虚按，满天乌云瞬间低垂。一股压抑的气息降临整座云都。金石抬手一挥，倾盆大雨泼墨而下。接着他双手又“啪”的一声在胸前合十，无数还未降落人间的雨珠在空中凝聚，形成一道道三尺剑芒。满天仙剑如雨落人间。

金石两手双指并拢成剑，向姬原枫一指。一道道剑芒调转剑尖朝他密集攒射而来，一剑接一剑，剑剑首尾相连。

姬原枫运转真气，黑白两气自他身中涌出，在他一丈之外流转，形成一道屏障。

第一波剑芒撞击在屏障上，激荡起无数涟漪，然后砰然炸碎，化成水珠飞溅。第二波接着撞击而上，一波接一波。

姬原枫衣袍鼓动，却没有一滴水珠飞入屏障之中。

这轮声势浩大的剑雨渐渐攒射进姬原枫周身两尺之内，但也接近尾声，已是强弩之末。

当最后一波剑雨推进姬原枫身前一尺后，炸碎成水珠溅落在地。

金石双掌一抬，低喝一声，“起”。

无数溅落在地的水珠又浮上半空。大雨从天而降，又自地面升起，宛如一幅天地雨水倒洒的壮观景象。

水珠在空中聚集成一把高达百丈的擎天巨剑，金石古朴的脸上竟然神采奕奕。他高举右手，食中二指并拢成剑，意气风发。

金石看着自己制造的那柄巨剑，胸中有一股豪气激荡。他也曾羡慕仗剑走江湖，如姬原枫这白衣战仙一样，酣畅淋漓潇洒至极。谁年轻时又不曾意气风发？他笑话嵇长庚在留仙岛画地为牢，自己何尝不是困于深山老林不见人烟。也许各自有各自的甘愿。

金石大笑道：“我这一剑如何？”

姬原枫仰头微微一笑。

当年他行走江湖追杀仇家时遇见一个剑客阻拦，大战之后才知道是一场误会。那个剑客说他要以手中三尺剑，平天下不平事。他还说要学前辈剑客，从东海出剑，一剑直达西域。他的剑法深奥已得大道，出剑时总有凤鸣之声。

前不久在天河还有一个身份显赫的女子，她以千万间凝结成一剑，又一剑劈出了千万剑。

在姬原枫看来，金石自成天地掌控万物的手段确实宏伟，但这手雨珠做剑却还远远不够，只是强行为之，好看而已。

他回道：“还不够。”

金石怒喝一声，右手凌空一劈，那柄巨剑也跟着劈向姬原枫。

姬原枫身后渐渐撕裂出一道沟壑。

他一手双指并拢斜指天空，一手负后，自信自傲。

姬原枫等着那柄巨剑斩下，他以手作剑斜划一道。巨剑在他头顶三丈骤然停住，剑身颤鸣着想要继续斩下却不得进丝毫。

巨剑之上渐渐出现裂痕，然后在金石震惊的目光中炸裂。满天水珠淅淅沥沥落下，水幕将两人的身形全部淹没。

姬原枫道：“前辈，不要再动手了吧。”

金石冷哼一声，右脚朝地一跺。整座云都城中，无数道粗壮的水柱从地底喷射而出，化为一条条巨大的水龙。水龙在云朵之间飞翔隐没，犹如群魔乱舞，壮观宏大。

姬原枫皱眉道：“前辈，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金石怒道：“是你先纠缠不休的。”

一条条水龙俯冲而下，张牙舞爪，气势逼人。

姬原枫冷声道：“那就来。”

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从他身上逐渐升起，势可摧城。

金石一惊，竟有一种难以抵挡的感觉。

姬原枫向前一步迈出，这一步远达十丈，直接是一步出现在金石面前。

昔年有先贤亚圣虽千万人吾往矣，有西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而现在姬原枫有一招，气动山河。

他平平一拳捶向金石。

金石震惊，心念刹那间流转千百次，却都没想出躲避此招的方法，貌似只能硬抗。

他黯然一叹，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

无数条水龙瞬间消失。

姬原枫的身形重新站在胡同口，而金石依旧面朝墙壁。

毁坏的房屋建筑全部完好如初。

金石瞪眼道：“你这人真是难缠。”

姬原枫笑道：“前辈，你还没拿出山河图来。要不拿出来试一试？”

金石怒道：“试什么试，没意思，打到道最后两败俱伤谁都没便宜占。”

姬原枫点了点头，道：“不打了最好。”

刚才在金石自成的天地中打斗，虽说周围一切都是虚像，但如果他们受伤那就是真的受伤。

金石道：“你这白衣战仙一线奔雷一般般，没有传言中那么厉害。倒是气动山河很不俗。”

姬原枫道：“前辈的天地神意十足。”

金石哼了一声，道：“还要纠缠吗？菩提果我不会给你的。我就不明白你好歹也是堂堂白衣战仙，怎么就如此无赖。一颗菩提果而已。”

姬原枫苦笑道：“如果能找到替代品，我又何必纠缠你呢？”

金石眯了迷眼，道：“那现在如何？你还不肯走吗？”

姬原枫叹了口气，道：“不再纠缠前辈你了，不过我也不会轻易放弃菩提果的。”

金石呵了一声，幸灾乐祸道：“有人又来纠缠你了，你先解决自己的事再说吧。”

姬原枫惊愕，回过头，徐天狼和那绝美女子走进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