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仇!”信天瞳孔猛地一缩,心中震惊。
血月城的高等神奴,掌控血月城十万血奴生死大权的宋仇,当时就是他派人将信天的父兄抓走,几乎当着信天的面成为血月族的血食。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婉仪,没想到你还是跟了过来……”宋仇目光复杂地看了何婉仪一眼,又再次看向信天,“你从血月城出来时是后天一阶,所以你必然是血月族的奸细。”
“至于婉仪……她毕竟修为高了很多,所以不一定就是奸细。”
“你到底在说什么!”看着一脸笑意的宋仇,信天忽然感觉浑身一阵寒意,可偏偏不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来说吧!”那名赤着上身的大汉突然开口,“我名古硕,是这个生命岛的岛主。我曾经……也是血月城的一名神奴。”
“什么?!”信天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血月城的每一个觉醒者神奴,都会被种下血蛊!”古硕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种血蛊,只有在突破大境界时才有机会破除,比如后天境突破到先天境!”
“而你最后一次出现在血月楼,只是后天一阶的修为,所以你不可能破除体内的血蛊!”
说到这里,古硕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话句话说,你现在应该是被血蛊控制,极有可能就是血月族的奸细!”
奸细——
奸细!
这个帽子实在太大,信天只觉得脑子有些混乱,想要抓住什么却一时间完全没有头绪。
血月族以人类为食,那种仇恨早已浓厚到难以化解,真要是被坐实了奸细的罪名,信天除非直接躲进万化起源宝塔之中,这辈子都再不出来。
“可是,不对——”身逢绝境,信天反而冷静下来,终于抓到那一丝隐藏的漏洞,“宋仇怎么知道我在大舟山生命岛?他怎么就笃信我被植下了血蛊!”
“他是在诈我!”
想通这一点,信天不禁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宋仇,险些就把自己稀里糊涂冤死成了奸细!
“我身上有没有血蛊,岛主大人难道不要亲自查一下吗?”弄清楚问题所在,信天迅速恢复冷静,“而且,宋仇也是血月城出来的,他难道就不会是奸细吗?”
“那些血灵兽的出现,安知不是因为宋仇?”
有没有血蛊,一查便知,信天觉得这是证明自己青白的最好办法。但出乎信天的意料,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却都像看傻瓜一样看向自己。
“聪明,反应很快!”宋仇洒然一笑,语气微微有些揶揄,“只是,血蛊无形无色,如何能查?”
“至于我,自然是和岛主一样,是突破到先天境时破除了血蛊,而众所周知,血月族根本没有研制出可以控制先天强者的血蛊……所以,你是诬陷不到我的。”
“你突破到了先天境?!”信天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直到此时才真正注意到,宋仇竟然真的已经是突破到了先天境界。
可在血月城,宋仇境界绝对不会超过何婉仪,至多是后天四阶。
从后天四阶到先天境,几乎遥不可及,即使信天有足够的资源,又有主人空间和生命之水的助益,也绝不可能在短短一周内就完成这一点。
宋仇是如何做到的?
“说来说去,这一切只是猜测。”这时,何婉仪清冷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没有确凿的证据,岛主大人就要将投靠的觉醒者处死吗?”
何婉仪绝世倾城,但凡心理正常的男子都会心生几分好感,这番话又说得合情合理,不只是岛主古硕,其他几名男性强者都不禁微微一滞,大厅内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可能性再大也有意外,如果真就这样毫无证据地处死信天和何婉仪,那以后还会有谁安心来投?
“不能错杀,也不能错放……”过了好一会,古硕才打破沉默,“先关入死牢!”
对于信天,古硕本来就有一丝好感,觉得是一个天赋极其出众的难得苗子,从心底里不愿相信他是奸细,思来想去,只有先暂时关押再说。
古硕显然积威深重,没人敢于质疑他的决定,立刻就有两名先天强者亲自将信天和何婉仪押走。
只是刚刚走出大厅,信天耳边就突然响起宋仇的传音——
“信天,算你命大,算上神恩日那次,这已是第二次让你逃过死劫了!”
“不过没有第三次了,等我忙完重要的事,自会去死牢亲自取了你的性命!” 死牢就设置在岛主府地下,深度近百米。
百米是一个极限数字,因为大舟山生命岛的大地深度只有百米左右,再往下,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外壳,坚硬无比,无论怎么挖也挖不开。
但这样的死牢已经足够坚实,上有层层巨石机关,左右被坚硬厚实的大地拥抱,就算是先天强者也插翅难逃。
死牢空间狭小,黑暗潮湿,而且本来空无一人——大舟山生命岛法纪严明,甚至到了严苛的程度,不要说是杀人、强*奸这样的重刑犯,就算是偷了一个馒头、抢了一件衣服,都会被执法队直接就地正法,根本用不着押入死牢这么麻烦。
所谓“乱世用重典”,现在更是一个种族濒临灭绝的时刻,唯有用更加严酷的手段。
信天和何婉仪算是死牢仅有的牢犯。
“宋仇!”站立在湿寒的死牢中,信天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神恩日那次,石山和石庄被抓去做血祭祭品,根本就不是一个巧合,一切分明都是宋仇一手策划。
至于原因,从宋仇看向何婉仪的热切目光不难想出,十有八九是嫉恨信天受到何婉仪的格外照顾,想借血月族的手除掉“情敌”。
“很抱歉……”何婉仪的声音幽幽响起,“真没想到我对你的保护,竟然差点送你父兄走上绝路,更差点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信天摇了摇头,于黑暗中认真地看向何婉仪,“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你——在血月城,为什么对我这么格外关照?”
无论爱恨情仇,任何感情都不会无缘无故。一个容颜衰老的凡人,一个绝世倾城的觉醒者,怎么看都不该有什么交集。
反而是宋仇,看起来与何婉仪要般配太多。
“原因么……”何婉仪声音缥缈,“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活得太灰暗,看到你就觉得活着似乎还有点希望。”
“希望?”信天惊讶。
“对,希望!”何婉仪语气加重,肯定道,“这个世界总是在死人,认识的人也许半年,也许一个月,也许明天就再也看不到。”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血月城那段岁月的灰暗心情,何婉仪忽然沉默了下来。
信天也沉默。
那种毫无希望、苟延残喘的日子,那种时时刻刻被病痛折磨的感觉,信天永远不会忘记,如果不是亲人的牵绊,信天甚至不止一次想自我了断。
“呵呵……你那时候的样子,真的很糟糕。”黑暗中,何婉仪轻笑,“可是很奇怪,你总是一副就要死掉的样子,却偏偏怎么都死不掉!”
“时间长了,我好像有了一股执念,就是——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觉得这个世界还有点希望,我自己也还有点希望。”
“希望……”信天心头有些异样。那些灰暗的日子,除了保护自己的亲人,每日见到这个清丽绝俗的女孩,信天都觉得晦暗的心里明亮了一点,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为何婉仪活下来的希望。
“不只是在血月城……”这时,何婉仪忽然轻轻拉起了信天的手,声音异常的轻柔,“从你带我从逆水之河走出,你就是我的希望。”
“一生的希望。”
指掌间传来微凉而柔滑的感觉,更有心仪女孩突如其来的告白,信天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整个人都被深入心灵盖了一个印章,成为何婉仪的“专有物品”。
但信天甘之若饴。
死牢的黑暗已不能阻隔视线,信天看到何婉仪面色绯红,有一种异于平日里的娇艳,尤其是柔唇粉嫩,让信天抑制不住想吻下去。
于是信天就吻了。
唇唇相触,心心相印……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一个十七岁的少女,都是花一样的年龄,这样一个吻,生涩而销魂,刻骨而铭心。
这样的一个吻,和逆水之河中的“吻”,感觉全然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稍稍分开。
“婉仪……”看着依旧双眼微阖,一脸迷醉的何婉仪,信天却渐渐从那种奇特的感觉中清醒过来,有些犹豫着开口,“你可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
一进入死牢,信天就试着用能量之水出逃,但却惊骇地发现,这座死牢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构筑,坚硬得可怕,无论怎样尝试,都无法损毁死牢一分一毫,之前无往而不利的能量之水终于第一次失效。
信天猜测,所谓能量之水“可融万物”,应该是指在主人空间之中、在能量之潭中,脱离了那个环境,能量之水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
如今的情形就是,除非古硕主动放人,信天和何婉仪就会被一直关押在死牢,根本不可能脱身。
而更让信天担忧的是宋仇说的那句“等我办完重要的事”,这让信天想到了很多。
“我明白……”何婉仪的睿智却再次让信天赞叹,一语道尽信天心中所有的猜测,“宋仇是血月族的奸细,而且不出几天,大舟山生命岛必被血洗,而我们的生机……可能万中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