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不会想到,平素被称为京城小魔王的文清公主,竟然在这小婴儿面前流下两行清泪,“素昔姐姐,你安心的去吧,平儿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的。”
那个温润如水的女子,那个从小被她视为偶像,成天模仿崇拜的女子,那个牵着她的手跟她一起赏荷教她吟诗的女子,离开的如此仓促决绝,怎能不叫她悲痛。
白叔看着公主这般难过模样,不禁摇了摇头,附身作揖,道:“素昔姑娘若在天有灵,知道公主这般煞费苦心,必会感念公主恩德。”
湖边竹林里,一名坐在竹椅上的年轻男子正手持一只远望仪观察亭中动向,看着那个所谓公主的少女满脸激动的模样,他俊毅的面庞浮上一层难以言说的表情。半晌,他朝身边一片暗色的竹林挥了挥手,竹林中出现四个武夫打扮的男子,四人合力抬起坐在竹椅上的男子,一眨眼就消失在寂寂夜色中。
白叔将公主和婴儿安顿到湖附近的酒楼中,这时的公主完全没有在京城公主府中那样嚣张跋扈的神色,她把小婴儿放在床上,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婴儿身体哄婴儿入眠,一只手拿着一张冰掉的烧饼大嚼特嚼,太饿了,等不及厨房送吃的,白叔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拿出来,文清公主毫不讲究的张开了嘴,边吃还边夸:“啧,白叔,你这烧饼在哪儿买的,这香味,比得月楼的鲜花饼好吃。”
白叔扑通一声跪倒在文清公主面前,公主刚刚还满面笑容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一边嚼着饼,一边慢慢悠悠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白叔黝黑的面膛上涨起一抹羞愧的红意,“前些日子我刚刚找到那个奶娘,旧月公子也寻到了那里,他不同意我带走小少爷,我说出素昔姑娘的遗愿,他才略有通融,但他要看看公主是不是真如素昔姑娘说的那样仁心热肠,不然,他不放心叫你抚养小少爷。”
“所以,你就和他在湖边监视我好几个时辰?”文清的语速依然不急不缓,但跪着的白叔急了。
“不,不是的公主,白佼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害怕旧月公子不叫我带走小少爷,才......”
“凭你的武功,他旧月一个残废也能绊住你的脚了?”
随着公主这句质问,白叔额头上瞬间流下几颗豆大的汗珠,嗫嚅着“我...我......”
“你心怀旧主,我是该夸你忠义还是该斥你不忠?”公主猛地抬高了声音,从小修来的皇室威严从这句厉问中传出,瞬间笼罩整间屋子。
白叔双膝一软瘫在地上,是的,他本来可以直接带走小少爷,是旧月公子的话令他开始犹豫,“文清虽和素昔交好,别忘了她到底还是皇家的人,李云翔是怎么死的?素昔又是如何落到这般境地的?你就这么放心把孩子交给那个恶名昭著的方家公主?”旧月公子薄唇起合间,令本是李氏家族顶级侍卫的白佼心神晃动。
是啊,虽然少主临死前要自己听命于文清公主,但是,李氏家族覆灭,终归是方氏皇家的手笔。
所以他默许了旧月对公主的考验,假传急报回京说自己受到伏击,请求公主支援,没想到公主竟然独自一人赶来。
直到公主吹灭火堆,将青鲤扔回湖水中,旧月说了句:“妇人之仁,不过是个有几分聪明劲儿的小丫头,但照顾素昔的孩子也足够了。”他才卸下疑虑,放心的背起熟睡的小少爷,从旁边竹枝上拽下几片竹叶,嗖的一声撇向湖面,竟是踩着依次落下的竹叶,悄无声息的飞至正在揉肚子忍饿的文清公主身后。
文清公主知晓白佼的身手,所以她也知晓白佼对她的质疑,她能理解,但她不能允许。
“行了,既然你对我心存二意,我也不敢再用你,你走吧。”
白佼心中悔恨不已,他看着坐在床边嚼烧饼的少女,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白衫下摆沾了些许灰尘,虽然神色凛然,但还是能从略微凌乱的发梢察觉出她的疲惫,也是,他本该将小少爷直接带回京城的,他明明也是接触过文清公主真实模样的,他不该对她起疑。
白佼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客房,文清公主冷眼看着他的背影离开,转过身脱鞋上床,太累了,一连近三天的不眠不休,让本来就嗜睡如命的她觉得自己快废了,竟是一沾枕头便进入沉睡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