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苏秦就说要处理军务，起身便走了，餐桌上就留下了苏月和江映两个人，苏月看着江映沉默的样子，有点担心地说：“娘，你怎么了？”

江映看着眼前的油纸包，没应声，而是缓缓打开了那个油纸包，里面是三四块鲜花糖，每种糖块里面都包着一朵花，有桂花，有梨花，还有樱花和桃花。

江映看了许久，才用手指捻起一块桂花糖，轻轻含在嘴里，倏然，眼眶里滚下了大滴大滴的泪水。

“夫人！”

“娘！”

一帮人被江映的泪水吓到，忙上前去哄，苏月站着，抱紧了江映，感到江映靠着她脖颈时流进去的热泪，心里也是一酸。

江映哭了好久，整个大厅都没人敢吭声，江映的大丫鬟冬月轻轻上前，递上了用温水浸湿的帕子，苏月用帕子轻轻为江映擦了擦脸，小声说：“娘……你还有我呢，要是你不喜欢他，我就带你走，咱们娘俩没他也能过十多年呢！”

江映在那么多人面前哭有些不好意思，她点了点苏月的额头，看着因为苏月的话而面漏惊慌的侍女们，有些无奈地说：“那是你爹。”

江映性子别扭，一直话都是只说半截，下半截靠猜，苏月身为江映的女儿，一下就懂了江映的未尽之意——要是不喜欢，怎么会生你？

“那你俩……”苏月有些不理解。

江映拉着苏月的手，走出饭厅，慢慢在主院里的小道上遛着食，冬月懂事的把其他侍女都隔得远远的，只在后面跟着，给了娘俩说悄悄话的空间。

“我们两个已经十多年没见过面了。”江映说。

“但是你们昨天还好好的啊，我都觉得自己打扰你俩了，”苏月还是有些疑惑：“如果你还喜欢他，那你为什么哭啊？”

“大概是爱到深处，便会胆怯，”江映有些迟疑：“我们两个人，十多年没见了，我总觉得……他现在这样有些陌生。”

“嗯？”

“大概你爹原来只是个小茶商，但是现在突然成了大将军，整个人气势都变了，人也变得陌生了，所以……娘有些害怕。”

“怕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娘也老了，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江映局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都变丑了……你爹是个小茶商的时候，娘为了能嫁给你爹就已经拼尽了全力，现在你爹是整个元国的英雄，是铁骨铮铮的将军，掌控千军万马，娘现在……怎么能配得上呢？”

“可是娘，他喜欢你啊！”苏月有些不可置信：“而且娘那么漂亮，每次逃难都得抹草木灰，怎么可能丑嘛！林员外都为了你发誓一生唯你不娶了，你有点自信嘛！”

看着江映不说话，苏月又开始教育起了江映：“我也觉得自己配不上荀玉哥哥啊，荀玉哥哥是秀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我除了刺绣什么都不会，但是荀玉哥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配不配的事，我是他亲自选中的未婚妻，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外和他最亲近的人，所以我无需因为他人评说来贬低自己，这样他会伤心，会觉得我相信其他人而不相信他。所以娘，你也不要说配不配的事了，真要说，他还配不上你呢！”

“行了，荀玉说什么你都听，你喜欢你爹怎么现在还不叫他爹呢？”江映不服地跟苏月顶嘴。

苏月哽了一下：“我就是……不太习惯……”

“那你还说我？”江映白了自家女儿一眼，被自家女儿说教一通后情绪倒是没那么低落了。

“他原本就是你的夫君，但我可是活了十几年突然多了个爹啊！”苏月也不服气了，但是被江映残酷地镇压了回去：“我不管，都一样的事，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娘你耍赖皮！”

苏月和江映乱在一起，清脆的笑声洒满了整个院子，侍女小厮被这笑声感染，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