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阎阳没骨头一样倚着墙壁,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
今天是林家老太爷的吊唁之日,以京城林家的地位,自然会有很多名门望族前来参加。而他作为林家的女婿,自然也要出来接待宾客。
不过这位林家女婿显然上不了什么排面。虽说他长得倒是的确好看,眼尾略微上挑带着十足的韵味,嘴角也常年带着笑的模样。然而他最遭人诟病的也正是他的
外表。正装倒是好好穿上了,可他领带打的松松垮垮,站着更是连个正型也没有。和宾客打招呼的时候也是单手插兜懒洋洋地挥一下手,一点儿敬意也不带地说
一句客套话,这就算是招待完了。
宾客们大多都是在上流社会混惯了,一见这林家的女婿连面子都不怎么给,自然就开始反感起他来。再通过些旁门左道听说了他不务正业,那眼神就由厌恶增添
了一笔鄙夷。
在宾客们来的都差不多了的时候,阎阳也随着人群进了房间内。在那棺金丝楠木棺材旁安静地站着一位女性,她穿着黑色的套裙,头上戴着黑纱。虽然因为低着
头看不太真切,不过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出些许她容貌的精致。
林家小姐林妍注视着林家太爷的棺木,白皙的脸上慢慢滑落一滴泪水。
而在这位黯然神伤的林家小姐一旁,林家家主林宇脸上倒是丝毫不见一丝悲伤的模样。他正坐在房间的正中央,满面笑容地一边讲着客套话一边从宾客手里接过
礼物。
阎阳看着林妍那几乎连生机都没有了的脸,又瞥了一眼自己岳父那满面春风般的笑容,无比嘲讽地咧了咧嘴角。他随意地从桌上拿起一个看上去有些破烂的卷轴
,向着林宇就走了过去。
然而在他即将走到林宇面前的时候,一个男人却硬生生截住了他的路,满脸殷勤地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在了林宇面前。
“哎呀,这不是阿兴嘛!”林宇见了这个男人立马就露出了比刚刚还要灿烂的笑容。至于刚刚朝他走过来的阎阳,他却像是看也没有看见一般。
“伯父,你近来身体可好?”张兴将礼盒向前推了推,笑容谄媚语气恭敬:“我听说林家太爷驾鹤西归了,希望伯父也不要太悲伤,所以特地带了礼物来看伯父
!”
悲伤?你哪只眼睛看见他脸上有哪怕一点儿悲伤了?阎阳嗤笑了一声这人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继续在一旁看着热闹。
“这怎么好意思……”林宇嘴上说着客套话,手上可没闲着。他接过张兴手中的礼盒,缓缓拆开了礼盒外的包装。
在看到礼盒中那边缘都由沉木打造的卷轴之后,林宇的语气带上了些许迟疑。
“这是……”
“国内有名的国画大师——沈老先生的杰作!”张兴将卷轴缓缓打开,一只水墨风格的丹顶鹤便跃然纸上。墨色的山水配上丹顶鹤自然给人一种出尘感,画的右
下角则上书一个狂草的“沈”字,再一配上那卷轴处很明显是新镀上的金纹倒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沈老先生作为著名国画大师和书法大师,他的每一幅作品几乎都是价值连城!由于其本身才华横溢与其桀骜不驯的性格,他的每幅国画上都会被上书一个沈字
!”张兴得意洋洋地讲解完之后,便再次恢复成了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伯父,也希望您不要嫌弃才是。”
“不嫌弃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林宇连忙摇头否认,看向卷轴的目光带上了些许贪婪。阎阳看着这俩一唱一和的架势,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林宇听见这声嗤笑便将目光转了过来。在看到阎阳的瞬间,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阎阳,你瞅瞅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居然还敢笑!”林宇怒气冲冲地指着张兴道:“你要是有阿兴一半懂事,我们林家倒还不至于被宾客们笑话!”
“我过来……倒不是为了和您扯淡的。”阎阳嘴角在笑,眼里却是冷的。他将手上有些破烂的卷轴拍在桌上,全然不顾林宇涨红的脸色:“这是我给老太爷献上
的礼物,我只希望您别把它给忘了。”
林宇瞥了一眼阎阳放下的那个卷轴,连打都没打开便将其推到一旁,眼里对于阎阳的厌恶更甚:“怎么,你难道还想学阿兴送画?看这卷轴脏成这样,怕不是从
地摊上淘来的这个破烂吧?等过了些时日我就让妍妍改嫁,省的你脏了我们林家的脸!”
林妍的眼神一动,双眸变得更加黯淡无光。
“话可不能这么说,林先生。”
一名发丝几乎全白、但步伐却如同年轻人一般矫健有力的老者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在看到老者的一瞬间,刚刚还对着女婿破口大骂的林宇当即就摆出了一副毕恭
毕敬的态度:“这不是京都鉴定名师白老么?您老怎么也来了?”
“听闻张家少爷带来一副沈老的真迹,我才过来想要一睹真容。”白老从礼盒中取出那副镀金的卷轴,动作熟练而小心翼翼地将其打了开来。在审视了这幅国画
一小会儿后,白老皱了皱眉,动作随意地将其放在了桌上。
“林先生,这幅作品是赝作。”白老摇了摇头,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失望:“沈老画完这幅作品时都已经有些年月了,哪里还会像这幅画一样残留着做作的墨香?
”
“这不可能!”
张兴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大踏步过来同白老理论:“白老,这幅画可花了我三百万,毫无疑问肯定是真迹!您会不会是看错了?”
“若真的是真迹,那这幅画的价值可就远不止三百万了。”阎阳有些不耐烦地眯了眯眼睛:“这就是个假货。”
“你又在这里猪鼻子插葱装大象了?”林宇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后,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张兴的那边:“你又懂什么?我看这就是真迹!说起来你倒是也带了
幅画,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阿兴!”
说着,林宇狠狠地将那副破烂的卷轴扔在了地上!卷轴落地之后瞬间散开,纸上赫然便是那山水与白鹤!
全场瞬间死寂。
“这……!”白老睁大了双眼看着那副国画。仅仅只是一眼,他便断定了这幅画的价值:“这才是沈老的真迹!仅仅只是这幅画,恐怕便能抵上林家一半的家产
了!”
这话无疑等同于当头一棒,林宇还没回过神,边看着阎阳将那副画捡了起来,随后悠哉悠哉地走向了焚化炉。
“这画……我本来是打算等到老太爷九十八岁高寿时献给他的,并没有打算给您。”阎阳随手便将那副价值连城的国画扔进了焚化炉里,语气里透着一股漫不经
心:“不过既然现在他没了,那我就烧给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