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客厅内,灯光昏暗。
已过不惑之年的余长冬,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听着妻子吕佳芸喋喋不休的谩骂,心里的苦水如同汪洋大海般翻滚不息。
他失业了。
顶着各种生活压力的情况下,被老板辞退了。
余长冬不敢跟老婆说出实情,回到家后强颜欢笑,打算明天就去找工作,可吕佳芸却因为今晚的饭菜太简单了,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
“你说说你,到底有什么用,一个月就挣那点死工资,还不如别人的一个零头,现在是连有营养一点的饭菜都吃不上了。”
“你知道我朋友的老公今天给她买了什么吗?香奈儿最新款的包啊,而我呢,一个两百块的包,背了整整两年!”
“嫁给你十六年,我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这辈子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跟你结婚,你个没用的窝囊废!”
“……”
声声刺耳。
余长冬始终低着头,没有还过一次嘴。
每个月三千多的工资,有两千用来还房贷,加上房租水电、伙食费,余长冬为这个家奉献了所有。
他承认自己没出息,不能跟别人一样开豪车住豪宅,但对这个家,始终问心无愧。
吕佳芸永远不会想起,丈夫已经连续三年没有添置过哪怕一件的新衣服了。
而她的工资,除了偶尔出点伙食费,几乎用在了自己身上,如今三十九岁的她,看起来依旧美丽动人。
生活本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加上失业的缘故,余长冬内心积压多年的火山,终于爆发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说什么?”
吕佳芸皱眉,她没想到余长冬会出言反驳,这是以往不曾有的事情。
余长冬眼眶发红,四十岁男人的心酸无奈,如洪水泄闸,奔涌而出。
“从我娶你那天起,没让你干过一次家务活。”
“十六年,无论刮风下雨,我骑着摩托接你下班,没有迟到过一次。”
“你不能生育,我安慰你,说没关系,只要两个人幸福就好。”
“上个月被拖工资了,让你先垫一下房贷,你转头去买了化妆品。”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每天只知道埋怨我,嫌我没用,你给过我一丝温情和理解吗,我是你丈夫啊!!!”
余长冬歇斯底里。
啪。
吕佳芸面目狰狞的打出一巴掌。
余长冬的心,随着这一耳光,好像失去了最后的一丝暖意。
这时,敲门声响起。
吕佳芸瞪了余长冬一眼,去打开门。
是她妈,徐秋萍。
“出大事了,东帆喝了酒把人打进了医院,伤得不轻,对方要求赔偿十五万,这可怎么办啊。”
徐秋萍抓着吕佳芸的胳膊,泪眼婆娑,“你还有没有存款了,赶紧拿出来,东帆可是你亲弟啊,这事儿如果不能私了,他一定会被抓去坐牢的。”
吕佳芸一脸的难以置信,还想多询问几句的,但徐秋萍转瞬就急的哇哇大哭。
吕佳芸眉头紧皱,仔细想了想,扭头对余长冬说道:“你爸妈的老宅如果卖了,能不能凑到十五万?”
余长冬顿时暴怒,“你还有没有良心,咱这套房子的首付,都是我爸妈东奔西跑弄来的,现在你还打老宅的主意,是想让他们露宿街头吗!”
“你跟我吼什么,这不是紧要关头吗,东帆如果被抓,他一辈子都毁了,留下案底,以后还能干什么?”
吕佳芸怒斥道:“你是他姐夫,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有你这么冷血无情的吗!”
余长冬本就心灰意冷,此时更是对这个女人彻底绝望了,“想都不用想,谁都不能打老宅的主意。”
啪。
又是一巴掌。
这次动手的是岳母徐秋萍,她梗着脖子骂道:“我把女儿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这么些年你给过她什么好日子吗,别人吃好用好,她用的都是便宜货,现在东帆出事,你还想袖手旁观,我怎么把女儿嫁给你这么个白眼狼了,你给我去死!”
徐秋萍情绪剧烈,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狠狠砸了过去。
余长冬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
砰。
烟灰缸正中额头。
在母女俩惊诧的眼神中,只见余长冬额头渗出鲜血,而后缓缓倒地。
——
黄昏的阳光如同碎金倾洒一隅。
夏风透过出租屋的窗户来到床沿,轻轻拍打在余长冬的脸上,这股温热感,让他逐渐汗流浃背,跟意识中的凛冽寒冬截然不同。
余长冬被热醒了。
起身见到这不足八平方的出租屋,再低头看着自己的腹肌,余长冬陷入难以言喻的震撼。
起身到处走走看看,甚至往窗外远眺,最后一眼望向墙壁上的挂历:2004年,7月1日。
如果说这一切都可能是人为的恶作剧,那么桌上摆着的小灵通,无疑是最有力的铁证。
余长冬终于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从2020年,回到了2004年。
从四十岁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再次返回身材健美、拥有腹肌的二十四岁!
2004是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年。
这一年,他跟大学同学吕佳芸结婚了。
对于四十岁的余长冬来说,回忆往昔,最大的错误,便是娶了这个除了好看,就一无是处的女人。
也同样是这一年,余长冬为了吕佳芸,放弃了极有可能在职场中高歌猛进的机会,就因为吕佳芸说不喜欢异地。
啪嗒。
一道开锁声,把余长冬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啧,住的这什么破地方啊,你真想嫁给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徐秋萍满脸嫌弃。
04年的徐秋萍还不到五十岁,但那尖酸刻薄的嘴脸,在十五年后并没有任何改变。
而这时的吕佳芸,在容貌上竟然和十六年后相差不大,只是青涩很多,可见她没少保养自己。
“妈,余长冬这人确实没什么出息,不过长得挺帅的,而且很听我话,我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吕佳芸有着满满的优越感,“那些条件好的人,可不能对我这么百依百顺,而且有钱人基本都很坏,倒不如便宜余长冬呢,再说了……我不能生育你也是知道的,我问过其他几个追求者,他们都不能接受。”
听得出来,吕佳芸有些凑合的意味。
而且她明知道余长冬就在屋里,也没有控制说话的声音。
“怎么,见了我连问好都不会了?哑了?”
徐秋萍板着脸,对余长冬冷哼道:“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大运,农村出身,没存款没好单位的,竟能娶上我女儿,彩礼准备好了没有?”
余长冬明知故问,“你想要多少?”
徐秋萍恬不知耻的道:“你父母在乡下的老宅,估计能值个三两万的,把这个当彩礼吧,不然你们能拿出个什么东西来。”
“那我父母住哪?”
“这关我什么事,爱住哪住哪,睡桥洞我都没意见,总之我女儿不可能跟那俩穷酸公婆同住,你自己看着办吧。”
呼……
余长冬呼吸开始急促了些许。
尽管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一幕,余长冬仍然怒到难以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