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温柔,似乎在陈书瑶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恍惚间,余长冬也会分辨不清楚,这究竟是如水般的柔和,还是自卑到骨子里的怯懦。
余长冬没再搭话,很快递给她一杯热水,还有退烧药。
陈书瑶怔怔地看着余长冬伸来的手,脑子里不禁联想到丈夫刘明炜。
当初新婚燕尔,陈书瑶偶尔有不舒服的时候,都会告诉丈夫,以期些许慰藉。
但刘明炜每一次都是不耐烦的样子:身体不舒服跟我说有什么用,自己不会去看医生吗?
久而久之,她也就不敢表达了。
说来讽刺,余长冬现在的举动,刘明炜竟然从没做过。
陈书瑶一度期盼的温暖,此刻竟来自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
“愣着干什么,吃药啊,要我喂你不成?”余长冬说道。
“啊,谢谢,给你添麻烦了。”陈书瑶接过水杯和退烧药,眼神再次躲闪。
“你还知道给我添麻烦了。”
余长冬双手抱胸,无奈道:“我最后明确地跟你说一次,我和吕佳芸绝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再不依不饶,我对你不客气了。”
“可是我……”
“别可是了。”
余长冬先声夺人,“你要明白,爱情就是一只七彩斑斓的蝴蝶,你越是谨小慎微、越是小心翼翼,非但触及不到他的灵魂,反而会擦掉那层美丽的色彩。”
陈书瑶吞咽退烧药的动作骤然停滞,仿佛受到了触动,继而怯生生的看了余长冬一眼,又迅速挪开眼神,“为什么这么说?”
余长冬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
“我有个朋友,跟他老婆结婚十六年,在这十六年当中,一直在单方面的付出,甚至在他老婆屡次提出离婚的时候,苦苦哀求。”
余长冬伸手将逸散的烟雾打出窗外,“最后他才明白,感情靠的是共性的吸引,而不是单纯的馈赠与接受,更不是无底线的讨好。”
从来没有人跟陈书瑶讲过这些。
她瞬间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冲击,以至于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可是我爱他!”
“这可不一定。”
余长冬摇摇头说道:“在爱情里认真的人,总是习惯于做些让对方感动的事情,但你冒雨狂奔去给他送饭,对他来说,这仅仅只是一份饭,根本承载不起你所预期的回报。”
“到了最后,你又潜意识站在道德制高点,一次次的去想,为什么自己对他那么好,他却能够无动于衷。”
“可是你连自己都不爱,还口口声声说爱别人,这不可笑吗?”
余长冬没想开导她,其实都是在说自己。
但这两个感情里的卑微者,却又适时地引起了共鸣。
陈书瑶桃花眼中涌动着泪光,这回眼神不再躲闪,直勾勾地看着余长冬。
她在想,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男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悟。
难道他也曾这样受伤吗。
陈书瑶产生了一种同类抱团取暖的感觉。
恍惚间。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神交织在一起。
白炽灯的光影拍打在陈书瑶那张姣好却透着深深憔悴的面孔上,还有些湿润的睫毛,隐有光芒闪烁。
余长冬干咳了两声,赶忙挪开目光。
前世的余长冬只拥有过吕佳芸一个女人,在某些方面依然保有其单纯性。
至少,在和女人独处的时候,并不能做到安然自在。
更何况这是个不熟悉的女人。
“你好点了没,实在走不了就上.床睡吧,今晚这边让给你,我出去找地儿睡。”余长冬连珠带炮,以此掩饰尴尬。
“不……”
没等陈书瑶说完,余长冬就走了出去。
这个夜晚有点神奇。
余长冬没想过,自己的出租屋会被一个刚刚认识的女人借宿。
陈书瑶也没想过,在婚姻面临破裂之时,竟会在他人家中留宿。
更神奇的是。
此时吕佳芸和刘明炜也呆在一块儿,形影不离。
陈书瑶忍受着头昏脑胀,慢慢躺上了床,身子弯成虾米状,怀中紧抱着枕头。
她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但出于头疼脑热的缘故,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朦胧月色透过窗户,倾洒在陈书瑶脸上。
不知不觉,睡梦中的陈书瑶,憔悴容颜上,再度清泪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