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闷而有节奏的击鼓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守门衙役很快再次跑了进来,冲子书诀行了个礼后才看向老知县道:“大人,门外有人击鼓鸣冤,称双亲被害。”
“什么人?”
“她说她叫顾婉姝。”
“顾婉姝?”汤焕下意识低呼出声,随即转头看向神色茫然的林妗染,目露猜疑。
子书诀却先一步走出了尸房,老知县紧跟在后。
公堂之上,手持杀威棒的衙役分站两旁。
知县迟疑的看着子书诀。
有他在,他还真不敢堂而皇之的坐在审案桌后。
直到子书诀行至堂下,坐在了旁听椅上,老知县这才松了口气。
林妗染躲在门外,悄悄打量着跪在堂下,穿着破衣烂衫,头发凌乱的女子。
那身乞丐服她太熟悉了,穿越过来三天,她就穿了三天,直到昨夜才换给了顾婉姝。
只是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早就出城了吗?为什么会跑到衙门来?
“你真是顾婉姝?可有凭证?”老知县同样在打量她。
据说这顾钰海曾在京城大官府上当差,月余前才回到邻水县定居,家中应不缺银钱才是。
闻言,顾婉姝忙抬起头着急辩解:“大人,这邻水县的乡亲们皆可为我作证。”
“来呀,去衙门外寻两个邻水县村民来。”知县立刻下令。
衙役领命朝门外快步跑去,林妗染匆忙缩回脖子后退了两步,避免被同时回头的顾婉姝看见。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顾婉姝的刹那,她竟觉得心慌不安。
两个村民很快被带了进来,确认了顾婉姝的身份后又被赶出了公堂。
“既如此,你便说说,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爹娘为何惨死?”
知县满脸凝重,这小小的邻水县从未出过命案,如今这案子要是不破,他这个知县也当不安稳。
顾婉姝虽然跪着,但上半身却挺的笔直,眼角泛红似刚哭过。
拨开挡在脸前的乱发,那双眼中盛满了憎恨。
“我父母……是被一个叫林妗染的乞丐所害!”
‘砰’
林妗染脚下一个踉跄,竟直接将摆在台阶前的花盆撞了下去,摔的粉碎。
顾婉姝下意识回头,刚好看见林妗染手足无措的模样,双目顿时圆瞪,指着她激动的大喊出声:“大人,就是她,她就是杀害我父母,还纵火的凶手!”
“她?”老知县一时懵了,扭头看向子书诀:“大人,这……”
子书诀嘴角含着浅笑,低头抿了口杯中茶才淡淡道:“汤焕。”
“是,大人!”汤焕应了一声,随即一个健步冲出门外。
速度之快,林妗染甚至还未回过神来便感觉一对手臂都快被汤焕拧断了。
“行了,我又不跑,用得着这么大劲儿吗?”林妗染哀怨的瞪了汤焕一眼,用力甩开了他,锐利的目光随即投向顾婉姝:“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是吗?”
“呵。”顾婉姝冷眸讥笑了一声:“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我父母见你乞讨可怜,好心带你回家给你饭吃,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你怎么下得去手?”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杀他们了?”
没有预料之中的惊慌失措,那一刻,她竟镇定的让顾婉姝害怕。
见顾婉姝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林妗染索性主动跪下,面色平静道:“知县大人,小女子确实受过顾家夫妇的恩惠,昨夜案发时我也确实在场,是顾老爷拼命将我与顾婉姝推出门外,我二人才能幸免于难,贼人后来还追至城边,为了报答顾家夫妇救命之恩,我便与顾婉姝互换了衣服,替她引走了贼人,后来德蒙子书大人出手相救才保住一命,还请知县大人明察!”
“若你所说非虚,为何不一早禀明?”
“因贼人身份尚不确定,背后主谋也尚未落网,小女子担心顾婉姝安危,所以才闭口不言。”
“你胡说!”
林妗染话音刚落,顾婉姝突然情绪激动的扑了过来,一双满是污垢的手死死掐住了林妗染的脖子:“什么为了报恩?什么互换衣服?那不过是你用来掩饰真凶身份的手段!我亲耳听见那些黑衣贼人说是受你指使!林妗染,我今天就杀了你替我父母报仇!”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力气却出奇的大,林妗染挣扎了半天竟都没能挣脱开。
“顾婉姝你真是疯了!”林妗染脸色泛白,艰难的咬牙低吼。
顾婉姝那张原本圆滚可爱的小脸儿,此时却面目狰狞,附在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狞笑道:“小乞丐,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运不济,偏要入了我家门!”
林妗染眸中厉光乍现。
“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老知县重重一击惊堂木,两边衙役立刻冲上去拉开了顾婉姝。
林妗染瘫坐在地,一手捂着脖颈咳嗽不止,脸色苍白,凌厉的目光始终盯着又是一脸悲愤的顾婉姝。
她变脸的速度,着实让她惊叹。
堂上又恢复了平静,知县略显为难的看向了子书诀。
毕竟这人是他带来的。
“佥事大人,您看……这该如何处置?”
一时间,林妗染和顾婉姝都将目光投向了子书诀。
那张线条流畅,五官精致的脸依旧平静如水,甚至连放下茶杯的动作都那么优雅谦和,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影响他半分。
若不是见过他策马狂奔,运剑如行云流水的模样,林妗染甚至都要相信他是个谦谦君子了。
片刻后,子书诀站起身,语气随意道:“既然死者女儿指认了凶手,那知县大人做主将人抓了审问便是。”
“抓了?”林妗染怔楞了一秒,反应过来后一把拽住了子书诀的衣摆,语气急切:“大人,如果我真是凶手我怎么可能还帮忙验尸?你长没长脑子啊?”
“放肆!”不等子书诀出声,汤焕率先大呵出声。
“来人呐,先将人犯押入大牢,等候审讯。”老知县沉脸呵道。
两个衙役立刻过来左右架起了林妗染。
子书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仿佛在看一个头次蒙面的陌生人。
林妗染最后的期待彻底破灭。
她对这个男人……竟然会有所期待?
“不用推我,我自己会走!”
没再看子书诀一眼,林妗染大步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