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琉璃金瓦在朝阳中熠熠生辉,威严的奉天殿百官齐至。
经历诸多官员禀奏,朝会一如既往的忙碌,皇帝陛下却是罕有言语,压抑的氛围令人不安,好似风雨欲来,百官如履薄冰!
直到最后一位文官禀奏完毕,端坐龙椅黄袍加身的朱元璋冷眸俯瞰而去。
“众爱卿,还有何奏议?”
百官不敢再言,气氛更为压抑,从那冰冷的语气里,就能听出陛下之怒,无论是以常遇春之子常茂及汤和为首的大将武官,还是李善长为首的朝中文臣,都察觉到朝堂上缺了不少官员,在此刻颔首静候不敢妄言。
就连太子殿下朱标,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数息的压抑之下,大殿纵然有百官再次,也静得悄无声息!
朱元璋双目寒冷浮现,端坐龙椅将所有面容看得真切,目光扫过一干看似忠直温厚的在场官员神色,朗声再度出言!
“你们没话说了,咱有话说!”
猛地将龙案上的奏疏摔下朝堂,厉声问话而出!
“大理寺卿何在?”
“咱要你审问郭恒贪腐之案,办得如何?!”
大理寺卿惶恐出列,声音都有几分微颤,却是即刻应命做礼高声禀奏!
“禀皇上......!”
“经审刑司连夜初审,此案已有眉目,据郭恒招供,此案涉及甚广,贪没秋粮千万石有余,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李彧、按察使司赵全德、胡益、赵德全等皆为同党!”
“还有... ...”
禀告到一半,在场官员已然色变,不少当朝静立的重臣,都被这话语惊得满目震动,甚至就连大理寺卿自己,也被巨大的压力包围,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朱元璋眼中怒火渐起,猛地拍案训斥出声!
“还有什么?!”
大理寺卿被惊得浑身一颤,再不敢有所犹豫,急声震响了朝堂!
“还有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郎麦德志皆为同党,其余官员还在查证之中!”
嘶......
朗声之言震响,满朝哗然!
郭恒身为户部侍郎,贪腐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私吞了至少千万石米粮不说,还伙同众多官员,朝堂六部,竟已查处六部之中有同党!
没人能想到,六部之中竟有如此之多的贪腐蛀虫!
天子脚下尚且如此,整个天下又该是如何?
堂堂的大明,竟沦为了蛀虫的温床!
若是继续追查下去,不知还有多少官员被牵扯出来,此案简直令人触目惊心,只是听闻都惊得整个朝堂落针可闻!
丑闻!
此案实乃大明开国以来的惊天丑闻啊!
在莫大的惊骇和震动之下,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朱元璋紧抓着龙头扶手,面容里的阴沉肉眼可见,已然气得怒发冲冠,杀机浮现双眸!
“好啊......好啊!”
“尔等真是我大明的巩固之臣!”
话音刚落,骇人的寒意就在空气中蔓延开来,百官惊骇不已,感同身受的怒火和愧疚,在无数面容中交织浮现!
齐齐请罪之声,响彻了朝堂。
“臣有罪!”
“臣有罪!”
“臣有罪!”
... ...
百官齐齐躬身告罪,愧疚和震动满溢面容,其中不少官员,已然惊得脸色苍白浑身发颤。
可无论真情假意,朱元璋都未应声。
冷冷地俯瞰百官,骇人的杀意逸散空气之中,仅是立于朝堂,都能感到背后的凉意和泰山压顶般的威势!
几位官员已然惊得两腿打颤,接连再度俯拜,哀声连连!
“皇上,还望皇上开恩!”
“皇上,念在老臣忠心多年,还望开恩啊!”
闻声望去,数道熟悉的面孔在此刻目露惊惧,连连求饶哀道悔恨万分,好似真的痛改前非般让人心痛。
如今的朝堂人才凋零,不少开国大将和重臣相继离世,就连开国第一功臣魏国公徐达常遇春,都在年初重病至今,此刻又见不少老臣犯错,官员无不感慨唏嘘。
曾经的光辉鼎盛,好像已经走向了落寞,大明的朝堂似乎经历了太多风雨,再经不起去枝砍结,否则便要无人可用了啊!
万般无奈之下,几位文官就算满心震怒,也只能迫于大局和旧情,相继忐忑进言。
“启禀皇上,微臣斗胆进言,诸位大人虽有过错,但长年功在社稷,还望皇上开恩,容他们将功赎罪......”
“皇上,微臣厚颜相求,还望皇上看在曾经诸位大人的苦劳从轻发落,容他们戴罪立功,今后造福社稷......”
“臣附议......”
“微臣也厚颜附议。”
接连做礼的文官,看得朱元璋心头怒火更甚。
然而众官出面,总归让人心有动容,不少重臣也跃跃欲试,好像想给个别官员改过自新的机会,却是在看见李善长无动于衷的异状后,心中惊疑地谨慎旁观起来。
武将们就大多没有这种妇人之念,更在意律法严明,不断有人出言驳斥!
“皇上,万万不可!”
“皇上,这些贪官污吏绝不能姑息,犯下大罪就该惩治,否则律法不成了儿戏?”
“此言不错,律法当如军令,令行禁止不可侵犯!”
“贪官污吏,理当依法严惩才是!”
两派官员眨眼就吵得不可开交,威严的朝堂涉及了众多官员的性命,又有党派纷争隐含其中,数息之间竟是乱作一团!
朱元璋全程淡漠,打量着众多官员。
文官们哪里敢直面凶悍武将,今日连李善长都罕见地低调无比,就更无主心骨可言,不得已只得望向太子殿下。
感受着众多的期待,忠厚仁德的太子朱标就算已经被父皇冷遇,也难无视众官性命,未免一场大祸波及天下,神色犹豫地出列。
谁知还未做礼出声,朱元璋就一脸失望地冷声出言。
“太子,你也要为这些贪腐官员求情,无视天下百姓疾苦?!”
立场分明的冷声之言响起,朝堂瞬间静了下来。
面对着父皇的冷眸注目,太子朱标就知将遇滔天怒火,心中忌惮非常,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做礼。
“启禀父皇,众官铸下大错,理当责罚,但此事涉及甚广,众官也曾为社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岂可以一时之过掩盖多年功绩......”
“所谓法不责众,还望父皇开恩,众官定会知错而该,今后造福社稷!”
仁德之言响起,就连不少武将也为这份宽厚动容,一时神色复杂无比。
然而朱元璋的眼里却是失望之色更浓。
百官犯错就要开恩,天下间的百姓遭此大难,辛苦耕作的米粮落入贪官之口,此事又有谁来做主?!
这份仁德,在此刻便是大恶啊!
为了社稷稳定,就不顾百姓心声和民间疾苦,这不是在自欺欺人?如此下去,恐怕大明也会走上元朝暴*的老路!
如此的见解,实在太过粗浅了。
长叹了一口气,朱元璋忍下怒火,语重心长地望向太子,也望向了在场神色纠结的众多官员!
“众爱卿,你们可知,何为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