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
直白质朴的言语沉声响起,置身骇人风波的中的百官都眼眸一愣。
今日爆出如此大案,皇上会为此事勃然大怒,他们都能理解,也感同身受的痛心和羞愧,甚至有不少人纠结于同僚之谊和大义之间难以抉择,就算听见皇上怒斥都不奇怪,却是没想到竟听到这么一句话。
莫说武将们一脸懵逼,就连不少大儒出身的文官,也愣得缓缓抬头。
这是个什么说法......?
万众瞩目下。
朱元璋神色动容地沉声出言,面容中满是惋惜。
“诸位爱卿,咱出身贫寒,当年也是连饭都吃不起的老百姓,你们中不少人都是如此,当知晓百姓之苦,不忘起义举事的初心,无论何时,都要牢记当年的困苦!”
这话一响起,如常遇春之子常茂,梁国公蓝玉以及信国公汤和等出身百姓的武将,都颇有感触地连连点头。
他们多数人都是自白身起义,搏杀多年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和功勋,也自然更懂圣上之言,直到今日还不忘曾经的困苦,也对百姓的艰难感触颇深。
文官多为士族大儒,或是饱学之士,就没有这般身同感受。
唯有众官之首静立的李善长,在此刻缓缓抬头,听着这话,总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好像......
在哪儿听过来着?
注目而去。
皇帝陛下颇为感慨地沉声出言,眼中颇为动容。
“众爱卿,咱从当年的穷苦百姓,历经多年征战才平定了天下,多少兄弟埋骨他乡,多少血泪流在当年,从百姓中来到了朝堂,坐拥着大好的江山,这份太平的日子不易啊!”
“可咱如今富足了,百姓们还在困苦之中,虽说比前朝好过不少,也还是有不少人温饱都难想望,你们都是大明的官员,难道就能坐视不理?”
“如今个个高官厚禄,就忘记了天下疾苦的百姓,忘记了开国的初心?!”
“咱从百姓中来,也要到百姓中去!”
“无论将来大明如何,为官者绝不能只看大好江山,更要看得见百姓的疾苦,满嘴盛世大话不可取,为了这些贪官求情,便是辜负了无数穷苦百姓的愿望,对不起天下子民啊!”
... ...
动情悲切之言响起,百官大为震撼。
此时此刻,他们才算真的明白了,何为从百姓中来,又从百姓中去,细细回味之下,只觉得此言发人深省,不亚于先贤圣言啊。
武将们如遭雷击,文臣们如闻天音!
包括不少大儒出身的官员在内。
没人能想到......
曾经出身贫寒学识浅薄的皇上,竟然能说出这般富含深意的醒世恒言,质朴的短短一语,已然包含了大明的治国本心,堪称立命之本啊!
圣贤之言。
真乃圣贤之言啊!
当他们还在顾虑所谓的朝堂稳固之时,皇帝陛下已然放眼于整个天下,甚至连治国之本都拿捏的清清楚楚。
这就是差距啊!
这便是为君者的眼界!
圣上,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这一刻,无论文臣武将先前有何等争议,全都深深地折服,愧疚崇敬交织的叹服拜见,响彻了整个朝堂!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拜服的一片身影里,太子朱标也是目露震动,方才明白父皇的深意,大为折服,全然收起了自己狭隘的心思,只有一脸的崇敬。
山呼海啸之中。
李善长俯拜做礼不敢言语,眼角都快抽抽了。
好家伙......
他说这话怎么如此耳熟,原来是那年轻的庄主朱怀所言,一个年轻人的随口之言,竟被陛下用来教诲群臣,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天下人都得傻眼了!
可吐槽归吐槽,此刻再度听闻此言,李善长也不得不承认,这话确实很有水准,连他都自叹不如啊。
至于传闻出去......
祸事缠身的李善长自顾不暇,早就如履冰波,他可不是傻子,也就心里想想而已,绝不会做出这种损害皇上面子的作死蠢事!
满朝崇敬臣服,百官俯首而拜。
朱元璋端坐龙椅,享受着文臣武将同心的赞誉,心中的郁结纾解不少,尤其是看到一干大儒也万分敬佩,成就感顿时滋生心头。
当即气度非凡出言,帝王之气彰显无疑!
“众卿平身!”
躬身做礼的群臣起身,眼里的崇敬尤为明显。
望着目露钦佩的太子,朱元璋颇为欣慰,再看神色坚定的群臣,他心中纵然还未贪腐巨案震怒,却对于大明江山充满了信心。
打手一挥降下彻查严令,在百官的齐齐应命下就此退朝!
纵然诸多贪官接连哀切求饶,也再无人出言求情,上下齐心的朝堂里,唯有整治贪腐重拾初心的坚决!
哪怕圣驾离去。
百官于皇城之中相继而出,也为今日的朝会感到振奋,热议之声不绝于耳,赞叹之言环绕四周。
在一片振奋惊叹中。
生性谨慎的汤和不露声色前行,向来聪慧的他隐隐之中觉得有些古怪。
作为大明朝极少数能得善终的开国功臣,汤和深知圣心,也对朱元璋极为熟悉,聪慧和谨慎绝非常人能比。
纵观整个朝堂,也难有人能相提并论,甚至罕有人知其心思,大智若愚四个字最为贴切不过。
行走在皇城之中,汤和从未多言,心中只有一种明显的异样之感,以他对圣上的了解,今日的圣贤之言,并不符合圣上的口吻。
说难听点,论行军打仗,当今圣上绝对勇猛无敌。
可若是说起论述治国之道,讲什么大道理之类的......
那就差得多了。
犹记得当年,圣上起事之时,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绝对就是泥腿子而已,哪怕这些年苦读典籍,又虚心请教不少大儒,也不可能有这般成就啊。
毕竟,圣上治国凭的是本心,而非高论。
难不成......
圣上又得到了高士辅助,一如当年的刘伯温?
狐疑之际,汤和悄声四顾,望见了同样沉默前行的李善长,突然想起昨日李善长陪着圣上出宫之事,顿时眼眸一滞!
下一次,定要想尽办法跟随才是。
真要有那等高人......
今后当交好才是,说不定就可趋服避祸!
百官眨眼离开了皇城,近臣和太子却被皇帝单独召见,君臣们共处于一处宫殿闲谈,比起朝堂亲近了不少。
常茂自不用说,既为常遇春之子,又是太子朱标的大舅哥,妥妥的皇亲近臣,蓝玉同为开国功臣,为常遇春的妻弟,也就是太子妃舅父,也相差无几。
即便太子妃常氏病故,这份亲情也非其余官员能比。
两人都和太子朱标有极为亲近的关系,此刻被圣上传召,又与太子朱标同行拜见,绝非偶然,而是朱元璋为太子打造的超一流武人集团班底骨干,作为将来大明的预备根基。
此刻,几人陪着落座,皆敬佩赞叹,朱元璋听得很是欣慰,言谈间亲切不少。
几番指点教诲过后。
望着常茂几人和儿子亲近,朱元璋心底羡慕,不禁想起曾经的热血岁月,也是如这般兄弟凝聚。
感慨之余,关切地问起了老兄弟徐达的近况。
“咱有些日子没见魏国公了,不知他病情如何啊?”
闻言,常茂神色凝重起身,蓝玉也相随做礼。
“禀皇上,魏国公旧伤加重,恐......”
这话一响起,朱元璋惊得难以置信,急切注目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