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们都知道这是教徒弟,都很是配合。
生病的时候,能有几个医生多看几次,病人是不会拒绝的。
张芩却表现的令人出乎预料,不仅一个病都没有诊断错,每次都和张若阳看出来的病一样,还在开方用药上,有不同于张若阳习惯下重手的风格。
用药都是比较轻灵,有些地方,张若阳都觉得,可圈可点。
脉诊的速度,甚至都还要比张若阳的速度,更快一些。
而且张若阳有注意张芩的脉诊,她在纸上写下的,每一次的脉象,都是正确的。但她每次把脉的时间,却都要比他更少。
要知道,中医的脉诊可不是短时间能学会的,原身张芩虽然从小学习中医,但她之前对于脉诊,也都是一知半解。
脉诊两只手臂的寸关尺三部,每一部都要诊到,不摸个两刻钟,是根本判断不出脉象。
有时诊完了都是一知半解。撑死能说出个,脉搏跳的很有力的这种话。
张若阳心中的那阵疑问,又冒出了头。
女儿之前没有什么诊治经验,为何却突然感觉像是经年的医者了。
但他很快又想起了昨夜那来历神奇的药方,顿时又说服了自己。
女儿张芩可是被神仙看中的人。肯定是神仙不止给了药方,还在传授药方的时候,多给了一些东西吧。
于是他干脆直接让小李给弄了张桌子来,让张芩同他一起看诊了。
张若阳虽然这样分诊了,哪些病人却还是更愿意等张若阳的位子。宁愿在等候室坐板凳,也不愿意直接来张芩这里看诊。
张芩模样太过于年轻稚嫩,自然没人能信的过。
终于有人来了,却是在张芩这里看完,又排队去张若阳哪里再看了一遍。等两次都确认结果一样了,才对张芩竖起一个大拇指来。
张芩对此哭笑不得。要知道,在现代,她的号还是很难排到的。
她从小在中医方面就有天赋。胆大心细,一手医术都是她爷爷和两位师父精心教授而来。所以,张芩对自己的医术是很有信心的。
难得在这上面吃瘪,张芩心中反倒是觉得新鲜。
张若阳忙碌了一个时辰,实在是忙不过来了,大杨主动的把一些症状不太着急严重的人,分到了张芩的桌位。
张芩的桌子面前才渐渐的有些人了,都是什么拉肚子,咳嗽之类的病。张芩开这些小病的方子都很轻灵。
煎药房忙的团团转,病人大部分都是在医馆喝了药才会回去。
那些人本以为张芩一个新手,开药顶多能降降火气,压制一下。没想到张芩的药方,却见效极快,基本一帖药下去就能好个七七八八。两贴药基本就能效如桴鼓,立起沉疴。
一时间,夸赞张芩的声音不绝于耳,什么神童天才,少年英才。夸张家医馆后继有人。
张若阳难得笑得开怀。这几日医馆出事的阴霾,都似乎散去了一些。
忙到中午,医馆暂时休息。张芩回到内院吃完饭歇息了会儿,就又去服药房,看望那个病人了。
常惟钦在仿佛没有尽头的长梦中清醒,他用尽全力的动了动指尖,五感逐渐恢复过来。
一双过分漂亮的桃花眸睁开,平日里,这双眸子总是脉脉含情。顾盼之间蛊惑人心。但此时这双眼眸之中,只是阴郁和警惕。
他想要坐起来,却感觉身上有千钧之重。无法起身。
常惟钦艰难的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手臂被白布裹紧了,此时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他微微蹙眉,迷蒙漫长的梦境一一褪去。他回想起自己倒下的地方,是荒郊野岭,那样的地方,也能有医者?莫非是陷阱?
常惟钦静静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安静封闭的屋子。
破旧的青瓦屋顶,青砖墙面,最简单不过的老旧木柜。和身旁一张空空的床榻。
这都只是很平常的农家小院。若说唯一有什么不同,便是此处的窗口都有两层布巾罩着,若是一齐放下,那整个房间便不见光了。
常惟钦不解这是什么地方,恰巧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下意识的便闭上了眼睛,耳朵专注的听着动静。
屋子的木门被打开了,吱嘎的声音有些刺耳。两个人提着什么重物走进了屋内。
一声闷响后,小李和大杨将水桶放置到了床边。
小李直起身子,锤了锤腰,拿着放在病人床边的册子翻了翻。而后凑近这病人,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确认道:“体温一直都很正常,现在擦药是不是可以加点黄酒了?”
大杨在旁边用热水沁湿帕子,把常惟钦盖着的被子打开,给他擦拭身体的污迹。
“换方子你得问师兄或者师父,我可没什么主意。”
这两日这病人情况稳定后,白天是大杨和小李轮流照顾的这病患。晚上是文叔守夜。
张芩会每天过来看看。还专门用了个册子,记录这个病人的情况。
小李每次过来换药,也会按照师兄的吩咐填写最新的病人状态。
此时小李便在旁边帮着给病人翻身,等着大杨给病人擦好了。两人再一起换药。
大杨拆着包扎带说道:“这个病人估计是要苏醒了,刚刚给他擦腿的时候他又动了一下。”
小李确认的点了点头:“师兄也是说他今天该醒了。烧也都退了。”
换好药,小李在旁边的册子上写了一下情况,便端着杂物走了。大杨在房间里清理洒扫。
常惟钦心思缜密,听出这两人并不是官府的人。而他们口中的师兄,或许便是救他的大夫。
既然那大夫都能料到他什么时候能醒,那他继续装下去也没有意义。反而惹人怀疑。
于是常惟钦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低声询问:“水,有水吗?”
大杨攥着扫把回头,看着常惟钦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跑到门边大声喊:“小李!小李,快去叫师兄!病人醒了!”
随着这声呼喊,屋子里逐渐进了许多陌生人。
一个个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常惟钦。
不一会儿后,屋外又是一阵骚动。
一个面容俊美,穿着月白深衣,头戴福巾的男子。步伐急促的穿过了众人。走近了床前。看到常惟钦醒了。眉眼间露出一点喜色。
温柔清澈的杏眼弯出一点弧度,声音清润:“你醒了。”
常惟钦一怔,这声音他似乎在哪里听过,如今却想不起来。
只是莫名的感觉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