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简陋的院子,坐落在山顶上,直接圈住了整个山头,院子里红光冲天而起,隐隐传来叮叮当当之声。
“这……是小院?”林行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快走几步,来到院子的大门前,眼前一花,一个黑衣青年不知从何处跃出。
“新来的?”
黑衣青年眉头一皱。
“是。”
林行低声应到,心中震惊于这黑衣青年的矫健身手,心中意识到,眼前的黑衣青年,也是身怀武功之人。
事实确实如此。
黑衣青年名叫李星,十七八岁的年纪,有些龅牙,额前留着一绺长发,他加入铸铁山庄已有数年,是山庄的执事弟子,早已修习庄内武功。
李星打量林行几眼,心中为这位瘦小的师弟默哀,他推开院子大门,两个堪称巨大的水缸入目,惊得林行目瞪口呆。
“师弟,你是怎么得罪赵管事了?”李星抿嘴笑了笑。
林行没有回应李星的话,他木然的把两桶水,倒在其中一个水缸里,看着水缸里水位微不可查的上涨了一些。
“不知。”
林行丢下两个字,木然的挑着两个空水桶下山去了。
李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对于赵管事怎么看这位新面孔师弟不顺眼,李星是半点也不关心。
在他看来,这位师弟肯定会像上次那位师弟一样,很快就主动放弃,离开山庄,而不是傻乎乎的真的去挑满水。
林行回到瀑布旁,轻轻把水桶放下,躺在岸边的草地上。
带着几分凉意的微风拂面,眼前天空湛蓝,无一丝杂色。
双目无神的发了会呆,林行心中不由得浮现两个面孔。
刘勇,赵管事。
他来到这铸铁山庄的第一天,就被人故意针对,这种感觉很是难受。
把此二人记在心头,林行又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起身继续挑水。
……
林行一趟趟挑着水,很快就不复第一次的轻松,肩膀上磨出了血泡。
他咬牙坚持。
一趟……又一躺……
林行脚下发软,身旁刮起山风阵阵,偶尔遇到其他外务弟子,也是没人和他说话,他脚下渐渐发软,腹中又饥又渴。
肩头的血泡被磨得破碎,刺骨的疼痛让林行微微抽搐。
很快他已步履维艰。
李星在高高的院墙上,半躺着,双手枕在脑后,目光时不时瞥向这位新来的师弟,这多少给他枯燥的执勤添了些乐趣。
傍晚,残阳如血。
林行最终只将一个水缸,挑到大半缸水,山风变冷了许多,肩头磨出的伤口,已被冻得麻木,他颓然的回到潭水旁。
清理一番被鲜血染红了的麻布衣服,林行龇牙咧嘴的将其套上,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很快回到了居住的那排木屋前。
木屋前饭香四溢。
一盆白米饭,一盆大锅菜被放在长桌上,身上油腻腻的大汉正在盛饭,二十几个外务弟子排成一队,嬉笑打闹着。
林行早已是饥肠辘辘,刚刚渴的胡乱灌了几口冰冷潭水,此时闻到饭菜的香气,不由得狠狠地吞了口口水。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没有吃过白米饭,在村里的时候,不是吃些调味简单的肉类,就是吃些村民磨出来的粗面。
他加快了脚步,也要去排队。
“站住!”
这时刘勇端着饭碗,从一旁的椅子上起身,从容迈步来到林行的身前:“林小弟,我派人去看过了,你一缸水都没打满。”
林行心头泛起怒意,他此时自是知晓了,这刘勇恐怕就是赵管事派来迫害自己的,泥人还有三分火性,更可况林行这个拥有前世记忆的人,但他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刘哥,那水缸……”
林行低下头,张嘴解释。
“住口!”
刘勇义正严词的呵斥道:“没想到你这小子,来我铸铁山庄,打的是白吃白喝的念头!幸亏赵管事他老人家有先见之明,早就规定好了,没做完事,就没有饭吃!你听到了,不许给他打饭。”
说着,刘勇就来到一旁桌子前,吩咐那大汉不许给林行饭吃,油腻腻的大汉瞧了林行一眼,就讨好似的点点头。
谁不知道,刘勇是赵管事的亲信?
林行脸色涨红,肩头磨破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憋屈的要回到木屋里。
刚走到木屋前,林行脚下一顿。
熟悉的短竭和包裹,正躺在木屋外,和一堆乱七八糟的垃圾混在一起,小钱和仅剩的肉干都不见了。
“小子!你把脏兮兮的破衣服,放在老子的房间里,是不是皮痒啊?”一个比林行高出两个头的外务弟子,从屋子里走出,狞笑着捏了捏林行的肩膀,林行抬起头深深的看了此人一眼。
他没有说话。
只是捡起自己的东西,重新找了间没人的木屋,缩在硬板床上。
这间木屋很破,墙角的蛛网上蜘蛛正在织着新网,林行默然的看着。
饥饿不堪的林行,肩膀上的伤口也开始渗血,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一直被林行贴身放置的扁平石头,悄然被鲜血浸染,粗糙的表面泛起血色纹路,似是在发生着什么异变。
林行脑海里回忆翻腾,过往猎杀的兽类,临死前的模样如在眼前。
那些兽类的脸,渐渐扭曲成了赵管事、刘勇和刚刚那外务弟子的模样,他们惨嚎着,让林行心中一阵快意。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阴暗的人,林行自嘲的笑了笑。
他前世二十几年,今生十几年,总共近四十年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诞生如此想法,让他觉得有些荒诞可笑。
不过是一份营生罢了。
林行在心中宽慰着自己。
“你……没事吧?”
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白日的秦姓少年看着发抖的林行,有些担忧,递过去半碗饭:“这个给你吃。”
他白天看到这个小少年的时候,就天然的有种亲近感。
亲近感由何而来?对此秦岚很是疑惑,他想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也想稍稍照顾一番,眼前流浪猫儿一般的少年。
林行扭头看了秦岚一眼,视线聚焦在那碗饭上,口中涎水疯狂分泌,却依旧强撑道:“大半碗都给我了,你吃什么?”
秦岚笑了笑,把饭碗塞给林行:“我每天的外务不重,这里又是早上、傍晚一天两顿饭,你不用费心的。”
昏暗光线下,林行抬头看了看这个俊秀的少年人,伸手接过那碗饭。
尚有余温。
林行狼吞虎咽,一碗饭很快被吃的溜干净,他没有落下一粒米,饭碗比狗舔的都干净,秦岚看得微微发怔。
嗝!
林行有些噎得慌,把饭碗递回给秦岚,而后径直的夺门而出。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连夜挑满那两个大水缸,白日才能空出时间,去为了晋升内务弟子而努力。
内务弟子,才能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