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父亲找我做什么,还催了几次,什么事这么着急?”
周淑慎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前院说,秦家公子给你送了好些礼物,指名要你亲自去收呢。”
安灵儿心里一紧,脸色有些苍白,这两天她净顾着救人了,还没准备好如何对付这个秦家公子呢,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连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她。
前世她从没谈过恋爱,是出了名了冰美人。一想到要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见面,这个男人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一向自诩对任何事情都能处之泰然的她,突然间竟有些慌了神,说话就有些口不择言。
“督军公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送什么破礼来,竟像是谁稀罕似的。一点破礼物有什么了不起的,谁收不一样,非得我去收。”
周淑慎吓了一跳,小声喝斥道:“灵儿不许胡说,秦督军的势力,在嘉南无人能敌,要不是你父亲想要找个靠山,又怎么会想到把你许配给秦公子。再说了,你跟秦家公子既已订婚,人家送你礼物来看看你也在情理之中。你们都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人,不是讲究谈恋爱吗,人家既然来了,你不去见他,于情于理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只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秦家公子跟你第一次见面,你连一件可穿的衣服也没有,唯一一件像样点的衣服昨天又换下来洗了,到现在还没干呢。你穿着竹菊的衣服去跟秦家公子见面,实在是不成体统,还没嫁过去就让人看不起,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我已经让竹菊去三姨娘那里,把安姝的衣服借了一件过来,你快去换上吧。”
周淑慎这么一说,安灵儿反倒有了主意:“不用换了,这件衣服挺好的,要是秦家公子知道,他娶的不过是安家的一个丫头,没准就悔婚了呢。”
周淑慎急了“悔婚?灵儿你也是太天真了。婚姻大事,哪有这么儿戏的。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你们的订婚是上了报纸的,哪能说退就退。要是惹恼了你父亲,他发起火来,可就不得了了。听母亲的话,把衣服换上再去。”
安灵儿翻了下白眼:“他发火,我还发火呢,他找靠山,就把我送给秦家,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想没想过我嫁过去会不会幸福?他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死活,我都怀疑自已是不是他亲生的了。我没衣服穿是事实,干吗要替他往脸上贴金?借衣服穿,以后传了出去,别人笑话的可就是我了。我就穿着这身衣服出去,我倒要看看,父亲和祖母是何嘴脸。你在家里歇着,我马上就去。”说着,拔腿就要走。
周淑慎十分吃惊,女儿什么时候突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起来。她一向口拙,一时间竟没想到如何回答她,只得无奈地说道:“你实在不想换衣服就算了,可好歹把竹菊带上啊。别的小姐出门,丫头、婆子的一大群,你再不济也是安家的嫡女,成天像个野丫头似的,一个人到处乱跑,哪里还有一点名门淑女的样子。”
听周淑慎提起嫡女和名门淑女,安灵儿有点哭笑不得,她现在的状况,跟名门淑女有哪一点沾边了。但知道一时半会的跟她说不清楚,只自嘲地说道:“我有多多陪着,比那些小姐可是威风多了。”
说着话,她已经出了院门。不用她叫,多多已经撒着欢跑在她前面。这次她没有跟着多多跑,而是慢慢地在路上磨蹭着,苦苦思索如何对付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未婚夫。
半路上,就见柱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见了多多,老远就停住了,哭丧着脸作揖大声说道:“我的大小姐诶,可把你给盼来了呀,你要再不来,柱儿这条小命兴许就保不住了。”
安灵儿冷笑道:“急什么,我又不会飞,这么远的路,不得慢慢走吗?”
柱儿看了下多多,咽了下唾沫,不敢发作,只得好言好语地说道:“好我的大小姐,求求你了,就当是可怜可怜柱儿吧,秦少爷等得不耐烦了,说老爷把你给藏起来不让他见,正在前院里发火呢。”
安灵儿心里冷笑一声,心里暗道,谁叫你找一个军阀作女婿,还不是自作自受。她心里想着,但还是加快了脚步。
两人一犬刚一进屋,多多竟突然摇着尾巴向屋里的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人奔过去,等那人抬起头来,安灵儿顿时愣住了,这不是那天晚上救的青年男子吗,连多多都认出来了,绝对不会错,他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他竟是,秦督军的公子,秦川?
这人正是秦川,见多多摇着尾巴冲着他跑过来,周围所有人都吓坏了,安在轩更是大怒道:“哪里来的野狗,还不快打出去。”
秦川却张开怀抱激动地蹲下来抱住多多,甚至把脸贴在它的脸上。一人一犬竟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亲热得令人妒忌。
老爷发令,一众仆人早拿了棍棒握在手里,安澜更是抢过一个下人手里的木棍,劈头就向多多打来。
秦川皱着眉头说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这狗跟我可是老朋友了,你们没看出来它是在跟我亲热吗?我倒奇了怪了,在安家,怎么我跟谁亲谁就倒霉呢?”
安在轩心中不快,但还是忍气说道:“贤婿,你这话说的,咱们安家谁担当得起。我这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吗?”
秦川表面恭谨,语气却是咄咄逼人:“我来安家,想见未婚妻一面,等了大半天,我的未婚妻才穿着丫头的衣服,满头大汗的出来。我不知道当初跟我订婚的是一个丫头还是跟我订婚后就变成了丫头。连这条狗想要跟我亲热都差点被打死,岳父还真是替我着想。”
这话像一把利箭一样,刺在安在轩的心上,他脸上的汗水立即就出来了:“贤婿误会了,灵儿是我太太所出,确实是我嫡女。只是这丫头从小就刁钻古怪,喜欢恶作剧,竟让你误会了。”
他转身向安灵儿喝道:“还不快去把衣服换了出来,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安灵儿见安在轩恼羞成怒,心中大快,脸上却作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可是父亲,灵儿确实没衣服穿,还有一身衣服昨天洗了,这会儿还没干呢。父亲的意思是说,让我回去换那件衣服出来吗?”
安澜趁机出言讥讽:“唉呀大姐,真不用换了,这丫鬟的衣服最配你的气质了,要是换上袄裙和洋装,不知道有多别扭,会闹笑话的。”
安在轩心里暗骂这个女儿脑残,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忘记争强好胜,要是惹恼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帅,安家可就有灭顶之灾了。因此喝斥道:“不许对大姐无礼,姐妹之间开玩笑也不许出格。”
安曦在旁软语说道:“秦公子,我们安家也不止大姐一个女儿,你要是不满意的话,可以换一个的。”
安澜听了,忙不迭地接过话,深怕慢了半步:“二姐说的不错,秦公子可以考虑另择佳偶。”
安在轩在旁大怒:“胡闹,婚姻大事,你们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说换就换。”
安澜却是不怕父亲,撅着嘴说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要是秦公子愿意,谁又阻止得了。”
这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啦,秦川摇了摇头,不想再跟他们多说,径直走到安灵儿面前,温柔地说道:“终于把你给等来了。”
安灵儿吃惊地说道:“怎么会是你,你就是秦川?”
不得不承认,秦川帅得实在是无可挑剔,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嘴唇,把人衬得刚强中带着些许魅惑。一双剑眉下,深邃的眼眸像是最纯净的琥珀,闪烁着熠熠的寒光,面部轮廓完美得几乎无可挑剔,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怪不得安曦和安澜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公开要秦川换人了。
此刻的秦川见了安灵儿竟是一脸的幸福,他做梦都想不到,那天晚上的救命恩人竟是自已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更想不到这个未婚妻的医术竟如此高超。他恨不得立即将安灵儿拥在怀里,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是轻声说道:“秦川就是我,我就是秦川,咱们总算又见面了。”
这个男人如果没有一个做督军的父亲,如果他不是督军府的少帅,如果两人没有被父母之命,媒灼之方绑架,安灵儿可能会考虑一下。可是这桩婚姻明明白白是一场利益交换,掺杂了太多因素,可怜安曦和安澜还一脸花痴的样子。
她感到十分好笑,只冷冷地说道:“看到真人,让你失望了吧。”
秦川摇了摇头,用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说道:“看到真人,我就安心了。”
他附在她耳边低语道:“我的药吃完了,伤口有点发炎,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安灵儿莞尔笑了起来:“这么说,你还赖上我了?”
秦川刚想回答,就听安在轩在旁咳嗽了两声,这才想起此行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要办。
随即转身对安在轩说道:“秦川长年在外,家父是个粗人,自然想不到灵儿既然已经跟我订了婚,就是我们秦家的人了,吃穿用度自该由我们秦家送过来。我派人采购了一些衣物用品。只是时间仓促,采购的物品不免粗糙,灵儿先将就着用吧。”
他拍了一下手,战英带着一队人抱着盒子排着队走了进来,只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就堆成了小山。屋子里的老太太和几房姨太太都是识货的,光凭这精美的包装,就知道这些衣服价值不菲。安曦和安澜更是妒忌得眼睛都绿了。
秦川却温柔地对安灵儿说道:“我不知道你喜欢穿袄裙还是洋装,所以就都买了,颜色和款式我是随便选的,你挑喜欢的穿吧。鞋子和袜子都是配套的,回去以后,得好好搭配一下。”
接着,他又从衣兜里掏出两个精致的首饰盒,递到安灵儿手里:“这两套首饰你先看看喜不喜欢。”
安灵儿打开一看,一个盒子里是一套钻石首饰,另一个盒子里则是一套珍珠首饰。
她吓了一跳:“不行,这礼物太珍贵了,我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