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实在看不下去了,对安在轩说道:“岳父,我看这事是不是了解清楚再说,动不动就说人家讹诈有点不好吧。”
安在轩挥了挥手:“还不快退下。”
众人退了下去,安在轩这才问道:“这位兄弟,你儿子是在什么地方被马车撞的,你确定是安家的马车。”
卢二虎上前作了一揖,这才说道:“安老爷,我卢二虎虽是个粗人,却从来不说谎话。我家住在顺字街,儿子在街上玩耍,被你家马车撞了,街上很多人都看见了。幸亏当时周家医馆的一个小丫头心善,救了我家狗蛋,要不,我哪有钱去给儿子治腿。”
安在轩暗道,这周家医馆自从老岳父生病以后,就没落了,哪来的会治伤的小丫头,这人分明是在说谎,因此冷冷地说道:“你要是说别家医馆我不清楚,可周家医馆是我岳丈所开,我岳丈病重,家里哪来的会治伤的丫头,你分明是在撒谎。你要真缺钱用,说一声,我还可以帮补你一点,可你讹诈到我头上,就别我对你不客气了。”
秦川却知道这卢二虎说的话是真的,而且这个会治伤的小丫头就是安灵儿。
安灵儿进屋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了她衣服上的血渍,那天晚上替他手术取子弹的过程他现在还一清二楚,知道她有这个能力。从时间上推算,他在这里等安灵儿的时候,安灵儿正在街上替这个卢二虎的儿子治伤,穿着小丫头的衣服,周家医馆恰好是安灵儿的外公所开。因此,这个小丫头非安灵儿莫属。
只是,安灵儿的医术从何而来却是个迷一样的存在,而且安家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之微妙和复杂也超过了他的想像。既然安灵儿已经帮过这个卢二虎一次,不妨他再帮一次吧。
他掏出一块大洋,递给卢二虎:“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这一块大洋先给孩子治伤吧。”
卢二虎诧了一下,忙推托道:“这位公子,我来这里,并不是完全为了钱,而是为了公道二字,你的钱我不能要。”
秦川见战英已经带着人回来,不再多言,只简短地说道:“给孩子治伤是大事,不必跟我客气。”
说完,抱拳对屋里所有人施了一礼:“秦川告辞!”
四姨太见秦川带着人一阵风似地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道:“阿弥陀佛,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安澜却愤怒地叫了起来“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说话,我喜欢秦公子有错吗?父亲,我要嫁给秦公子。”
安在轩一拍桌子怒道:“胡闹,你还嫌今天丢人丢的不够吗。”
安澜因为生母被老爷宠爱,她在安家的地位自然比其他孩子高出一大截。家里几个孩子见了父亲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就她敢坐在父亲腿上,揪着他的胡子跟他撒娇,安在轩父亲的威严在她那里早就荡然无存。
现在见秦川少年将军,英俊帅气又出手阔绰,哪里管这人已经是自已的姐夫,以为跟以前向父亲要根棒棒糖似的,撒个娇就可以得到,因此,任性地喊道:“我不管,我就要嫁给秦公子。”
安姝在旁怯怯地说道:“那大姐怎么办呢?”
安澜白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大姐算什么东西,识相的赶快主动跟秦公子退婚。也不看看自已有几斤几两,就敢跟我争秦公子,真是不要脸。”
“可是”安姝鼻子上沁出细细的汗珠,急急地说道:“可是大姐跟秦公子订婚在先啊。”
安澜仍是趾高气扬:“那是以前我没看到秦公子,现在我看到了,就没大姐什么事了。从来我看上的东西就没人能抢走。”
四姨太见老太太和老爷脸黑得快要拎出水来,怕女儿再发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忙搂着她哄道:“好澜儿,别说胡话了,娘让老爷替你找一门比秦家更好的亲事好不好。”
安澜自从到大,从没人在她面前说过半个不字,更别说受半分委屈了,而且越是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她越是要得到手。让安姝一激,她的倔劲立即就上来了,犟着头说道:“我告诉你们,这辈子我只要秦公子,别的男人,任他貌比潘安,才比子建,我也不要。”
老太太在旁早气得浑身直打哆嗦,这时候再也忍不住了。
“平日里我在枕霞院里吃斋念佛,有些事情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现在看来,这个家竟是乱了套了。安府的嫡女成了丫鬟,妹妹公开要姐姐的未婚夫,还有人打上门来要说法。安家的嫡女,还没过门,竟要婆家送衣服过来,成何体统?”
安在轩听了,忙跪了下来:“儿子不孝,惹母亲生气。前些日子我忙着外面的生意,竟把家里给疏忽了,母亲放心,儿子立即整治家风,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四姨太也跟着跪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明鉴,大小姐衣服的事情昨天刚议过,还没来得及找裁缝做,秦公子就来了,这事实在是怨不得旁人。倒是大小姐成天不在院子里呆着,不知道到哪儿野了大半天,让秦公子久等这事不可饶恕。老爷再宠爱大小姐,也得好好管教才是。”
四姨太聪明地把火引到安灵儿身上,巧妙地避开了老太太的话题。
安曦心领神会,立即乖巧地走到老太太椅子旁,伏下身子说道:“祖母,四姨娘说的话在理,咱们安家是大户人家,大姐是安府的嫡长女,更应该注意自已的德性、修养和素质,否则,安府岂不是乱了套了。”
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哪里不知道刘氏的主意,随即转移了话题:“刘氏,眼前这车夫我没见过,没想到竟是你表哥,以前的车夫呢?”
四姨太顿时涨红了脸:“咱们家鹏儿还小,就老爷一个男人,平时出门没有可靠的自已人我实在是不放心。以前那车夫经常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就把他打发走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得已才让我表哥来先做着。”
老太太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让你表哥过来,我有话问他。”
四姨太忙把在角落里站着的车夫叫过来:“老太太问你话,你好生听着。”
车夫心里打着鼓,战战兢兢地走过来,站在老太太面前,低着头小声说道:“问老太太安!”
老太太一双浑浊的眼睛突然射出光来,直直地盯着车夫:“今天你赶着车到哪儿去了。”
车夫在老太太严厉的目光下,突然变得口吃起来:“我,我奉四姨太吩咐,去城外办事。”
安在轩知道母亲的意思,厉声喝道:“说,顺字街那孩子是不是你撞的?你要敢有半句谎言,不管你是谁表哥,我一样对你不客气。”
车夫吞吞吐吐地吱唔道:“我路过顺字街,街上人多,我心里急着回来向四姨太复命,就,就把车赶得有点快,当时街上人多,说不定,有可能,就……”
安在轩阴森森地说道:“这么说,人就是你撞的了,可你刚才为什么说卢二虎是来讹诈的?”
车夫嗫嚅道:“我要不这么说,那卢二虎岂敢善罢干休,还不知道要讹咱们家多少钱呢。”
安在轩冷冷地说道:“你倒是会替安府算计,还是秦公子一眼看穿了你,替你掏了一块大洋把这事了了。看在你是春梅表哥的份上,我也不追究你,回头去账房把工钱结了,你走吧,安家是不能留你了。”
车夫一下子跪了下来:“老爷,你可不能撵我走啊,我自从进了安家,对安家可是忠心耿耿的啊,我保证下次我再也不敢了。表妹,你快求求老爷吧。”
四姨太过来说道:“老爷,看在梅儿份上,再给表哥一次机会吧,我担保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安在轩挥了挥手,厌恶地说道:“还不快滚,要是再有下次,连这次一起,跟你算总账。”
车夫连忙起来,躬身退了出去。
老太太见儿子这样处置,心里并不满意,但事已至此,只好说道:“咱们是生意人家,凡事以和为贵,平时还是要多约束下人,不许在外面打着安家的旗号做出有损安家声誉的事情来。”
安在轩陪笑道:“这是自然,下来儿子一定会好好整治一下家里的下人,有行为不轨的立即逐出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