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胜眼角剧烈的抖了抖。
六名侍卫的尸体渐渐凉了，四肢变得僵硬，挺尸在脚下像是一根根破烂的木头桩子。沧澜城不大，但好歹也是一城之地，卓胜又是城主的大公子，身边的护卫用精锐来称呼并不为过。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众护卫，持刀，围杀，摆开了战技之法。其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没有一个侍卫在萧凡手上哪怕坚持过两招。
此时的卓胜莫名有点慌，即使淬体境九重的修为依然不能带给他太多的安全感。
对面。
萧凡似乎并不急于动手，依旧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
“其实你有点蠢。”
“蠢？”
卓胜大概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字眼形容他，所以第一时间不是愤怒而是发呆了一下。
“是的，很蠢。当然我并不是针对你，我的意思是，你，和你身边的几个护卫，当然还有你们卓府上下，都是一样的蠢，蠢得可笑。”萧凡的语气极为认真，但表情却很平淡仿佛在诉说一件和自己并不相关的事情。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叫萧凡，曾是一尊伪帝强者。而这具身体的原身，名叫萧不为。
无论是卓府的苛责，诬陷，又或者卓胜和手下护卫当街杀人，苦主都并非萧凡。
他徐徐说道：“你们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尚书府的一个谋士进言将我扔在了边陲小城，你们便可以横加羞辱为所欲为？殊不知在尚书的眼里，你和你的父亲，家仆只是一条狗。尚书丢给你们家一根肉骨头，你们家的人便甘之若饴，骨头还没吃到嘴里便想着为尚书四处咬人。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咬了人之后呢？
何况……”
萧凡语气顿了一下，眼底的笑意更浓。那笑容很是刺眼，令卓胜感到异常的不适应。是了，他不是在笑，而是在嘲讽，如此的赤裸，不加以掩饰。
“何况什么？”卓胜深深地皱着眉头，下意识的道。
“何况你们忘记了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
“不错，尚书府女婿的身份。”萧凡目光含笑的打了一个比方：“若将你们卓府上下比作尚书调教出来的一条狗，那么假如这条狗咬了不该咬的人呢？又或者，你家里的一条狗突然有一天发狂咬了你的妻子，你的管家，尽管你十分讨厌你的妻子或者管家。可这条狗毕竟疯了，还咬了人，你会怎么做？”
卓胜忽然间脊梁骨上冷汗涔涔。
言尽如此。萧凡突然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这反而让卓胜无所适从，如坐针毡。他想要声色内荏，可怒气刚刚上了眉梢却又无形的散了。他也动过念头不如就此收手，礼贤下士，化干戈为玉帛。膝盖骨甚至有些发软，但又硬生生的止住。无他，只因为对面的萧凡此时此刻目光不在停留在他身上，仿佛将他当做空气一样晾在了一边。
卓胜又羞又怒，却又不甘自取其辱。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无比，四周的空气也都突然间沉闷了下来，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你……”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今日就会放过你？”许久，卓胜额头上浮现冷汗，却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狠话。
萧凡白了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似乎是为卓胜的智商感到担忧。
“若是你的父亲在这，此时此刻，断然不会继续激怒我。呵……说起来你的父亲虽然好大喜功，脑子也不太灵光，但终归比你要聪明一些。”
“你放……”
萧凡打断了他：“知道我什么没有杀你吗？因为你比较值钱，你的命远非几个侍卫那么廉价。当然，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你在我眼中都是一个死人，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之所以你现在还能说话，还能思考，不是因为我不想杀人，而是我需要用你的命去换一些东西。比如，我的玉佩，我的婚书，你们府库中的灵药，各种天材地宝。这些都是我眼下务必要得到的。”
卓胜整个人因为羞恼而在颤抖，萧凡这话有点诛心，已经不是藐视那么简单，简直是无视。将他这位城主的大公子当做了地上的一条爬虫，随时可以用脚尖碾死。
怒而狂。
卓胜眼眶几乎炸开，太阳穴处几条青筋鼓跳。
“你找死！！”他怒吼。
啪！
回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萧凡淡淡的收回了手，皱了下眉头：“收起你所谓的傲气，我虽然很需要你这个筹码来换取我想要的东西。但杀了你，我同样可以通过别的办法得到，只是麻烦了点。”
卓胜被打蒙了。
“不……不可能，怎么……怎么会，他的速度？”
震惊！
惊恐！
挨了一耳光不算什么，让卓胜发蒙的是，他竟然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挨了一记耳光。对方分明还站在原地，甚至刚刚自己没看见眼前有残影闪过。就这么的……大刺刺的挨了一记耳光，完全看不到这个废物如何出手，又如何站回原地？
“我不信！！”
卓胜忽然变得有些癫狂，淬体九重的气势彻底爆发，武者修气，修的是内劲。九重天的内劲自丹田中爆发开来，如同一股小型飓风，将四周的桌椅板凳冲的漫天乱撞，支离破碎。
“我要杀了你。”
他怒吼，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炮弹一般冲了上去。
“蠢的不可救药！”
耳边响起萧凡的一声冷哼，这一次卓胜总算开清了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只一脚，仿佛笔直而来，又像是蟒蛇一样蜿蜒游动，灵巧无比的避开了卓胜功法爆开的能量飓风，寻到了一丝破绽便孤军深入，最终稳稳的踹在了卓胜胸口。
嘭。
哇！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卓胜的身体以比冲起时更快的速度向后倒飞。身体在半空划出一条凄艳的弧线，重重的落地，将地板砸出一个人形大坑，他自己却是鲜血狂喷，五脏六腑仿佛被震碎了一样，全身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剧痛中抽搐。
哒哒~~
视线被血挡住了，卓胜似乎看见一个人影步伐稳定的向自己走来，然后一只脚掌轻飘飘的落在了自己的右手臂上。脚踝微微转动。
啊！！！
惨叫声如此凄厉以至于骨碎声都被掩盖了下去。
下一刻。
那只脚又轻飘飘的落在了另一条手臂上。
啊！
再下一刻。
是一双脚。
“废了，我废了？”卓胜期间昏迷了三次，又被疼醒了三次，此时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痛，浑身上下木头一样毫无知觉，只是动一下念头，一双手，一双脚，竟软趴趴的在那像四瘫烂泥。
“可惜，没了四肢，你这个人质的价值或许会打个折扣。”
模糊的视线中，卓胜看见那道人影轻飘飘的将一只脚掌收了回去，语气中竟然真的流露出来几分心疼。就仿佛地里种的大白菜被野猪糟蹋了，原本能换十升米的白菜，如今只能换六升米。
哇~~
又是一口淤血喷出，也不知是气还是怒，卓胜两眼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
与此同时。
大街之上。
“是大少爷的声音？”
“怎地喊的这样惨？”
“不好，该不会是老夫听错了，大少爷已经将那个废物杀了吧？”
卓忠心急如焚，循着声音来源夺路狂奔。
另外几处。
“好像是大哥的声音？是天缘阁方向，走，去看看。”
……
“是相公吗？”
“来人，随我去天缘阁。”
“狗一样的东西，为何策马这么慢。待回去府里，我定要扒了你的皮！”
……
……
一盏茶后，最先来的是卓府大管家，卓忠。
一进门，
卓忠看见的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卓府的侍卫尸体。抬头，账房先生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眼珠子在眼眶里又转了几转，这才看见了堂中角落里正在饮茶的萧凡。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他身后笨手笨脚的替萧凡揉着肩膀。而在萧凡脚下，似乎还踩了一个圆滚滚白色的物什。因为距离稍远，卓忠年岁大了，看不太清晰。
“卓府管家卓忠，拜见萧公子。”
卓忠提起长衫迈步进门，而后右腿微微弯曲做拜倒状，双手抱拳，长揖到底。
萧凡放下手中茶盏并未起身，侧过头来，脚下踩了踩那圆滚滚的白色物什，微笑着道：“卓大管事久违了。本公子今日猎了一头白毛山猪，皮毛端是上乘，就在此想和卓大管事做笔买卖，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