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云裳受了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作为母亲的楚月又怎么会不心痛呢？可是她现在只是位废妃，连这冷宫都不能踏出去半步，又怎么护她孩儿的周全？每每想到这里，楚月的心上便涌出一股无力之感。
顾云裳倔强地抹去脸上的泪水，紧紧抱着楚月地手臂。
“母妃，孩儿实在太想念您了，您去跟父皇说一说，让他赦免您吧！母妃……”
楚月眼神微动，抬眼朝前方看去，那曾经的心上人一如往常，又像是哪里变了一般，可能是国事繁忙，憔悴了几分，眼角的皱纹又平白多了几道。
此情此景，顾彦之又怎能不心里有所触动呢，他眼中隐隐泪花闪烁，喉头一滚竟是艰涩的铁锈腥气。顾彦之与楚月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十步，可在他看来，与楚月就像隔了一条银河那般艰难。
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月儿……”
楚月的神情此时已经如往常一般淡定，只回了一句。
“罪妇楚月，叩见皇上。”
“月儿，你……”
顾彦之皱了皱眉头，他心爱的月儿从前也是有着小女子般的娇俏模样，怎么如今倒跟自己生分到这般地步？顾彦之走到楚月身边，将她扶起来。
“月儿，你本不必如此的。”
“皇上忘了曾经对臣妾说过的话了吗？”
楚月看向顾彦之的母目光波澜不惊。
“皇上说过，此世与我，死生不复相见。”
“朕……”
“母妃……”
连顾云裳都感觉到了楚月这话里的敌意和固执，也对，当年那件事母妃分明是被冤枉的，可是父皇偏偏也听信了谣言，一怒之下竟然将母妃发落了冷宫。母妃也因此心灰意冷，连一点点辩解都不曾有过，更别说挣扎了，进入冷宫都是十分的从容。
“眼前人已不再是彼时人，皇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现已入冬，天气是越发的冷了，皇上龙体要紧，还是不要在我这冷宫冻坏了身子。”楚月重新将顾云裳拢到身边，“皇上还是请回吧。”
“月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顾彦之连话都还没有说上几句，便被楚月堵了回去，面对已经许久不见的人，始终是不甘的。
“康福！”
“皇上，小的在。”
“将公主抱下去，在门外候着。朕与月贵妃还有些话要说。”
顾彦之实在不忍，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有见到过楚月了，心里也想得紧。
“裳儿！”
“母妃，孩儿没事的。”
顾云裳乖巧的被顾彦之的近身太监抱着，懂事地朝楚月挥了挥手。
“母妃，您只管与父皇说这话，孩儿也听话，在外面等着您呢！”
亏得顾彦之对楚月还有几分旧情，要不然就算顾云裳苦心孤诣把顾彦之拉过来了，这个时候怕是都已经回去了。
顾云裳看着此情此景表示十分欣慰地拍了拍康福的肩膀。
康福：“敢为公主有何吩咐？”
“没事没事，走吧，去外边。”
屋子里又陷入了诡异的宁静，楚月低着头开始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嘴微微张合着念诵佛经，视身边这个人如空气一般。
顾彦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盯着楚月手里的念珠。
“月儿……你当真不跟朕解释一下当初那件事的原委就几个如何吗？”
“信便信，不信便不信。”
楚月垂下眸子，“皇上既然已经听信了她人的谗言，又何必在臣妾这儿听到另外一个故事呢？”
“朕当时真的只是一时情急，”这句话是没错的，顾彦只当年是被气昏了头，是换谁都是这样的。
若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突然被人说与人私通，肯定气上心头下令严惩。奈何楚月又是个性子倔的，愣是半句话都没说就稳重地进了冷宫，实在是让顾彦之猝不及防。
“朕爱你啊，月儿。”
“即使臣妾如林贵妃所说，与人私通？”
“朕……真不相信月儿会是这种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楚月凄然一笑，终于舍得抬头看上一眼顾彦之。
“皇上，您要是当初能说出这句话，臣妾也不至于就这样心甘情愿地在冷宫之中呆上许多年，你我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在此相见。”
“月儿……朕错了，朕真的知道错了，月儿，跟朕回去吧。”
顾彦之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只求楚月能够出了冷宫伴随在自己左右，其实没有楚月这几年，他也一直都没有怎么睡过好觉，总是在半夜梦见她之后惊醒，一直到天亮都不曾有过睡意。
“皇上，皇上还是请回吧，臣妾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楚月了，您也不再是从前的彦之，说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说着，楚月便转过身要跪下，却听见顾彦之的声音重新响起。
“难道月儿就不想裳儿和墨儿陪伴在你身边吗？你忍心看着你的一双儿女在外没有母亲遭人诟病吗？”
顾彦之咬咬牙说道，不管用什么办法。
“只要月儿肯同意出冷宫，朕就将咱们的孩子接到你身边，由你好生照料着。”
“皇上可是说话算话？”
楚月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已然是止不住似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顾彦之点点头，“月儿，朕绝不说谎。”
“不过有个条件。”
“皇上请讲。”
“月儿要将那日发生之事全盘告知与朕。朕知道，月儿一定是被奸人所害，虽然为时已晚，可是朕依然想帮着月儿将你受到的这份冤屈洗净，也好还月儿一个清白才是。”
楚月却突然哽住了一般，思忖良久。最终下定决心。
“好，那皇上可以定要说话算话。”
“这是自然，”顾彦之点点头，“到时候的住处还是从前的朗越轩，月儿不是最喜欢那里的海棠花吗？”
“一切听皇上吩咐。”
“那，月儿现在可愿意将那日的事情说与朕听了吗？”
楚月深深看了一眼顾彦之，点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