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太监身穿蟒袍,头发苍白,皮肤白皙,嘴唇却红的有些不自然,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皆是宫装模样。那老太监看了一眼已经垂首跪拜的众人,这才毕恭毕敬的从金丝楠木托盘上取出一卷黑牛角轴的明黄圣旨,清了清嗓子后,就开始声音尖利的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按察司衙门给事温正荣,为官清廉,政绩斐然,特加封为按察司衙门副史,以示皇恩,钦此!”
温正荣如同前世一般,有些颤抖的伸出双手结果圣旨,口中恭敬回应:“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到温正荣结果圣旨,那个首领太监已经亲自将温正荣搀扶起来,脸上的都要笑出褶子,嘴上却恭维道:“诶呀,温大人这个是独一份的旨意啊,还是大人最得圣心,以后还请大人多多照拂才是。”
温正荣对身旁管家比了个颜色,管家连忙起身,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锦缎小包,恭敬地放在温正荣手上。温正荣笑着将锦缎小包递给首领太监,然后又笑道:“这个是请公公喝茶。今日小女生辰,公公可愿意赏个脸?”
首领太监颠了颠手中的钱袋,似乎很满意一般,顿时笑容更甚,点头道:“哎呀,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快叫过来,让咱家瞧瞧。”
温正荣听到,连忙扫视人群,没看见温玉沁,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终究他是一个冷静又敏锐的人,连忙又笑道:“公公,这里可是风口,您着了风寒,下官才是大罪过。”说着他放低姿态,半弓下腰,扶着首领太监的手,又道:“您随下官进花厅,先喝口热茶润润,下官这就让小女前来拜见。”
眼见温正荣已经扶着首领太监走了几步,大夫人连忙起身神色焦急的对一旁的几个嬷嬷轻声交代了几句,这才挤出笑容,扶起一旁已经皱紧眉头的老夫人。
温玉瑶很疑惑,此刻的一切似乎前世都发生过,但是又不太一样,她也很好奇,温玉沁去哪里了。可是看向二夫人宋氏,她刚才明显听到了点什么,现在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见她微微叹了口气,似乎很劳累的样子,在温玉瑶将她扶起后,转身看向身后的柳氏道:“柳姐姐,你要不要去我院中小坐?前些时日托我侄子带来的茶,去尝尝?”
柳氏自然乐意,便点头笑道:“好啊,这里无趣的很,还是跟你在一起更有意思。”
琼华苑一直是温府中最偏偏的内院,宋氏好静,温玉瑶前世又内向胆小,平日里除了院中伺候的丫头仆妇,就很少有外人来。一行人走得很安静,只有绣鞋踩踏道落雪的声音。
柳氏在府中是正房嫡妻,吏部侍郎唐雪松又是家中独子。柳氏一向在府中颇有威望,平日里便多了几分娇气。走在落了雪的路上,脚步滑了几次之后,不免已经心中恼怒。她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时,就听到不远处的花房有低沉的呻吟声传来,声音断断续续,纵然是跟在主子身后的几个婢女,都听得真切。
柳氏顿了脚步,不过须臾,忽然脸上涨红,尴尬的看向宋氏,然后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宋氏也听得分明,她看向一旁的温玉瑶。有了前世的悲惨经历,温玉瑶一听到男女之事,便紧张得浑身微微颤抖,但看向宋氏投来的目光,温玉瑶还是定了定心神,压低声音对宋氏道:“女儿觉得此事应该让掌管家事的大房知道才行。”
宋氏点点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玲珑,玲珑连忙屈膝,但声音极小道:“奴婢这就去找大夫人。”说完竟然提起裙摆,几乎小跑离开。
随后宋氏一手拉了温玉瑶,然后看向一旁柳氏,柳氏抿嘴一笑,伸手拉住宋氏的另一只手,低声道:“既然要看好戏,那就把这个事情闹大吧!”
眼下宋氏身后只有四五个丫头仆妇,几个人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见前院已经又几个人影快步往这边过来时,这才示意身后丫头仆妇用力撞开花房木门,鱼贯而入。
花房中,一对男女正半裸身体躺在平日里花匠修建盆景的木桌上,地上几个花盆早已被破碎,几株冬日里被催开的水仙被踩烂,女子绣鞋上来染着水仙根茎的汁水。
柳氏惊恐的叫了一声:“哎呀!是谁竟然做出这等丑事!”
这才惊动了早已颠鸾倒凤的两人,那女子抬起潮红的脸庞,正是温玉沁无疑。
宋氏力呵道:“来人呐,快将他们绑起来,这有辱门风的丑事!真是......真是......”说到最后,她也愣住,只因她看到了温玉沁身下的男子,正是与自己爱女有婚约的邹凯。
宋氏身后的丫头嬷嬷听到主子的命令,连忙上前将两人架住,两个人此刻依然腿软乏力,一时间竟然没有挣扎。
温玉沁此刻脸色发白,不敢多说半个字。而邹凯看向二夫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随后看到二夫人身后的温玉瑶,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时,大夫人身边的徐嬷嬷和老夫人身边的肖嬷嬷也一并赶到,气喘吁吁的进了花房,嘴里还喊着:“二夫人,老奴......来助你了,大夫人和老夫人马上就到......”
徐嬷嬷气还没喘顺,还想说点什么,但被一旁肖嬷嬷用手肘用力戳了一下,本来还准备说点什么,但看到面前跪在地上衣不蔽体还瑟瑟发抖的两个人,一时间也愣在当场。
还是温玉瑶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脱了自己的披风,走到温玉沁身边,将披风给她罩上,这才看向邹凯,似乎极为失望一般,长叹了一口气。
柳氏眯了眯眼睛,轻轻笑道:“哎哟,这不是大小姐吗?刚才还说起在花厅没看见你,这是花厅的花不够娇艳,要来着破败的花房找更娇艳的刺激呢。”
宋氏拽了拽柳氏,尴尬道:“柳姐姐,别说了,这个事情......还是让大夫人来处理的好。”
柳氏轻哼了一声,看向还在出神的两个嬷嬷道:“听见没,你们处理不了,快去请你们的主子。”
此刻肖嬷嬷和徐嬷嬷已经从震惊变为恐惧,连连道:“是......是......”
宋氏见到此情景,长叹一声:“哎,大夫人的天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