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走后，莫如英一直在想，应不应该问，怎么委婉的问，如果不是那样，会不会伤了琪琪的自尊心？换作是她自己，也不会高兴。
她应该保持理智，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事放一边，修路更要紧。
她拟好了合同，也顺利找来了十个愿意修路的村民。
只需要签字按手印就能动工，反悔就得赔偿违约金。
这十个人各有千秋，各有不足，但绝对是干活的好手，煮饭的精英。
但是，当莫如英说要搬石头修路，他们像要砸到脚了似的仓皇而逃。
眼下春播时节，找到十个人非常不易，莫如英没有理由威胁恐吓他们必须做甚么，而致富修路交通便利的话她也说了，所以此刻她拦下这十个男女，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对十，好像即将展开角逐的狮子和牛群。
剑拔弩张将室内的气氛烘托起来。
莫如英又燃起斗志。
“我已和新村长商量好，从前面街道，也就是千石村正街开始修，这条路距离石山较近，运输方便，等修好了其他街道不用你们管，如果你们现在拒绝我，我会立马回去禀报父亲……”
最怕说话说到一半，十个村民屏息凝神。
她这户部尚书的爹和刑部尚书若是朋友……
“算了，你们走吧，走吧，我也走。”
村民更加不明就里，但是也猜出了一二。
她走了，他们就回不了家了。于是一致快速决定心甘情愿采石修路，他们的目光畏惧，表情紧张，走出去的时候脚步踉跄，最后出去的那位差点摔个前趴。
莫如英感到迷惑。
她只是想说她要告诉父亲她没有能力完成任务，圣上就会怪罪她，她的葭葭可能没娘。
为什么他们很害怕？签字按手印像在写血书。
不管如何，这事暂且是尘埃落定了。
葭葭中午是琪琪哄睡的，但睡醒了却没见琪琪。她听到娘在房间里叮叮当当的动静，没有打扰，去找琪琪。琪琪倒躺在炕上，一只鞋脱了，一只挂在脚上。
葭葭小手摸上，琪琪的脚颤了一下，她想起来但不能动，皱眉哼了两声。
琪琪从不偷懒。
葭葭手脚并用爬上去，见琪琪脸颊像桃子，一摸还烫手，急忙去找莫如英。
琪琪一病，莫如英就不能亲临现场，这任务就只能交给江雨墨，葭葭也交给江雨墨看着。
“你娘带你出门穿什么。”
“穿衣服啊！”
“……”
江雨墨对孩子兴趣不大，别人的孩子不抱也不看，更不知该如何哄如何交流。
接不下去话。
和一三岁小孩问也是白问。
随便穿吧。
反正不要冻着了就行。
于是，江雨墨抱着圆滚滚的葭葭出了门。
修路首先要看地基，确定土质，结合地形，确定以何种方式铺路，如此才能确保以后修好能顺利行走，人马车辆都经得住，不怕刮风下雨和积雪。修这一次至少要百年之内不会出现裂痕，让子孙后代都能享受到方便的出行福利。
江雨墨不懂。
他以为和盖房子差不多要打地基，挖出平整的地面，把削平整的石头铺上就算大功告成。
这村子也没修过路，几百年来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
没有经验。
十个人不知所措。
要是酿酱油，江雨墨可以滔滔不绝，此刻他像哑了一般和十个人在街上大眼瞪小眼。
葭葭好奇地看着大人们。
今天太阳暖烘烘的，她身上出了汗，趁江雨墨不注意把腰带拉开，露出里面粉色的上衣，小脸狰狞着用小手挠了挠锁骨。
江雨墨余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偏头过来看。
这孩子不像她娘那么瘦，但也是小小一团，还没有他小腿高，站在那抓耳挠腮，皱巴着脸，衣裳敞开了不说还脱了鞋袜，还知道挽起裤脚，袜子塞在鞋子里，袜绳搭在外面。
葭葭也看到江雨墨看到自己了，有些不好意思，但并不想把棉袄穿上。
太热了！
按了手印签了字，谁也跑不了，江雨墨让他们先回家。
当真跑的比兔子还快。
江雨墨蹲下来看葭葭，“把衣裳系好，鞋袜穿上。”
葭葭摇头。
“会受风寒，像你家丫鬟那样生病，要吃很苦的药，不能吃饭。”
“家里没饭吃了，昨天吃烤地瓜，夜里噗噗噗！”
江雨墨忍俊不禁。
“江叔叔你笑起来好好看。”
“哦。”
他长得好这事谁都在说，照镜子看其实也还过得去，长得好也不能当饭吃，反而降低别人对他能力的信任程度。
“我抱你回家。”
说完也不等葭葭同意就抱了起来，一只手拎着鞋袜。
高大的男子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宝宝。
有的村民目不转睛。
特别是还没出嫁的姑娘。
听说新村长和来扶贫的那女的住在一起。
那女的尖嘴猴腮，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腰缠万贯的江雨墨根本不配！
江雨墨把葭葭抱到炕上，问她：“迷眼睛了？”
“她们看你，讨厌，只许妈妈看爸爸！”
江雨墨：？？？
这孩子说的是啥？
“妈妈才是要嫁给爸爸的女人，别人看爸爸葭葭就瞪她。”
江雨墨还有些懵。
不过略懂了一点。
莫如英想嫁给他。
莫如英想嫁给他？
他在心里反复斟酌了半晌才说：“你娘带你来，你爹同意吗。”
“葭葭没有爹，葭葭的爹不要葭葭和娘，皇，外公把阿爹砍了。”
“你外公是谁？”
“我外公是娘的爹爹。”
“……”
得，跟没回一样。
江雨墨看看她的脚，让她不要乱动，用几根木头烧了水，摸起来不是很凉，小孩子也用不了多少。
洗完了又洗袜子，这他比较熟悉，他的衣裳都是自己洗。
晾衣杆有些松了，他把竹竿绑好，刚搭上去，莫如英背着琪琪回来，进了屋过一会出来，问他：“葭葭呢？”
“在我屋里。”
“村民还在修路？”
“回家了。”
莫如英撸起袖子：“他们竟然……”
“是我让他们回去了。”他慢慢地解释，“我们不知道从何修起。”
“原来如此。”莫如英肩膀塌下来，“明天我出门请师傅来吧。我确实忽略了这点。”
她想起她有个男同学是土木工程专业，同学聚会谈起过，她出于好奇还记了一部分，应该还存在手机里。
如果她苦思冥想今晚会梦到。
昨晚还梦到和同学视频通话来的。
“我去请，你告诉我住哪。”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去哪请？”
“我鼻子底下有嘴。琪琪也不用人照顾，你就帮我把孩子看好。”
“请人要钱，你有钱吗？”
“你有，借我二两。”
“不借。”
“修好了路你不走吗？”
江雨墨只好给她拿了二两，拿的时候不许她跟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