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好的食材已经被用完,所以厨子才使用边角料,而且庄上的厨子不懂医术。”阿昌迟疑地问。
方妧无奈地摇摇头,转头拍一下他的头:“你在想什么?你们两个啊!对逸闲庄的管理一点都不上心。”
阿昌挺委屈,摸着头,没说话。
倒是陆濯放下筷子,抿了一口茶,很自然道:“真是因此,所以才需要交给你这个夫人打理。”
方妧的动作一顿,瞥了他一眼,清清喉咙,佯装没有听到此话:“既然已经是庄上用惯的厨子,又怎么会犯这些错误?更何况,这种所谓的两种菜品相冲,基本是常识。”
她看着阿昌和陆濯,摇了摇头:“也只有远庖厨的君子才会不知晓这些基础。”
阿昌憨厚地摸摸头发,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一旁的陆濯,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让许嬷嬷来。”方妧对阿昌道。
阿昌这才着人去请许嬷嬷。
许嬷嬷到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未换下的做粗活的衣服,神色很是宽容,见到一桌的饭菜未动,不等方妧开口质问,反而先跪了下来,自行问责:“夫人,庄主,是不是不合胃口?”
“不是,这几样菜,互相冲突,你是怎么掌管厨房的?这种基础性的错误,竟然也能犯?”方妧冷冷地问。
许嬷嬷抬眸一看,先是一愣,然后重重地给自己一巴掌,红着眼睛说:“夫人,是小人的错。这不是听说,庄主到每月中旬时,身体便多有不济。再加之,之前的厨子总是出问题,便换一个厨子。”
她跪在地上,语气急促道:“我也不懂这些,只是早晨的时候说一句,让他们仔细点,弄点大补的东西给庄主,这才坏事。夫人,你且念在我一片忠心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你这样一心为庄主,只不过是好心办了坏事,我若是执意要罚你,不免让逸闲庄上下都寒了心。”方妧缓缓说,“可你既然已经做错,我也不能不罚你,否则以后大家都可以搬出好心办坏事的借口来逃避责任。”
许嬷嬷一愣,悄悄地抬头。
新任庄主夫人是个不过才十几岁的黄毛丫头,本以为没有几斤几两,但却没有想到一语中的,她咬咬牙,只要不让她离开逸闲庄,一切都好商量:“是,夫人说的是,做错事情,自然该罚。”
方妧半垂着眸子,盯着许嬷嬷,缓缓地掀开茶盖吹了吹,缓声道:“许嬷嬷,你是厨房里的管事,你自己来说,我该如何罚你?”
一句话,让许嬷嬷进退两难。
正是因为是厨房管事的,所以许嬷嬷料定一番表衷心之下,方妧不敢动她。
若是真的动她,以后让其他管事的怎么服气?
可若是不罚她,认真做事的管事,未免觉得不公。
所以,怎么罚她,反倒成一件难事。
这事,若是推在方妧的面前,便是一个难题,一个处理不对,容易寒了下人的心。
但若是推到许嬷嬷的面前,便好玩许多。
方妧沉稳地盯着她,嘴角始终勾着笑:你既然乐意表衷心,那么就该想想怎么表态。
自己请罚请轻了,之前的那一番为陆庄主着想的话,不过是屁话。如果请重了……方妧自然是要跟着劝一劝,不然显得主家实在不大度。
许嬷嬷的眼睛咕噜噜地来回转,带着哭腔说道:“夫人,小人自愿让出厨房管事的一职,请能胜任的来担此重任。”
方妧微微地眯了眯眼睛:“许嬷嬷这是做什么?我是让你想该如何罚你,而不是赌气,把你的职位撤掉,对不对?”
她主动地扶起许嬷嬷来,无奈地摇头道:“幸好我发现的早,没有造成不堪的后果,那么许嬷嬷,便罚你重做一份早餐,再多挑两桶水,也知晓知晓手底下人的辛苦。”
许嬷嬷立刻跪谢:“多谢夫人。”
方妧挥手让她退下,直到许嬷嬷走远,她才摇了摇头,叹气道:“这个许嬷嬷是个人精,不容易对付。”
阿昌不懂,直接问:“夫人为什么不趁刚刚直接把人赶走?”
“她先聊表一番忠心。道出虽然有错,但情有可原。”方妧仔细地说,“我若是揪着这一点不放,你认为庄子上下的管事还能不能服气?他们整日里忧心忡忡,反而容易乱了庄子上下佣人的衷心。”
阿昌似懂非懂。
“那当下该如何?”阿昌又问。
方妧有些气,用筷子在他的头上狠狠敲一下:“不如何,暂且放着吧,如今逸闲庄没有咱们的人,上上下下都是眼睛,只能谨慎行事,万分小心。”
阿昌懵懂点头。
正说罢,新的早餐被送了过来,方妧匆匆吃过,便带着王林外出巡查。
陆濯名下不少店铺,如今这些店铺也都在明山楼的手里,她若是想要接管过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王林似乎看出方妧心中的忧思,便道:“夫人,先去昨日的药铺?”
“药铺必然要去。”方妧抿抿唇,“该想的是,如何去,怎样不打草惊蛇的去。”
王林仔细一思索,便明白,重新给方妧找一身打了补丁的衣服,两人乔装打扮成穷苦人家,这才来到昨日王林采买药的店铺。
此店铺曰:明镜药铺。
而等方妧刚刚进去,踏出去的脚,还没有落在地板上,便立刻有药铺的小厮赶过来,拿着鸡毛掸子抽在方妧的腿上:“出去,出去!没有一两银子,不要进来,咱们不卖你们药。”
这一下并没有抽到方妧,反而被一旁的王林扑过来挡住,并且颤颤巍巍地拿出手中的一两银子:“你看,有钱的,有钱的。”
方妧心中大怒,却不表露在脸上。
她私下看了看,外面站着不少观望的人,身上都打着补丁。
进到药铺里的人虽然衣着稍显干净,身上仅有一两处的补丁,可面色发黄,面颊没有几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