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陆砚川抬手接过镇纸,一撩袍子,稳当跪在陆拓面前,一派逆来顺受。
那咚的一声,把陆拓和徐叔都听愣了。
徐叔心疼陆砚川,赶紧上前搀扶,“少爷这是何苦?老爷只不过是在气头上。”
“反正一会儿都是要跪的,那不如先跪了,让父亲消消气。”陆砚川说的极其诚恳,一双璀璨如星河的眼眸正挂着盈盈笑意望向陆拓。
“徐冲,别管他!他这是要把我气死!”陆拓指着陆砚川,连声怒骂,最后还把徐叔给撵了出去。
看到这对父子一见面就吵吵,徐叔也只是摇了摇头。
书房里,陆拓气冲冲地看着儿子,“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旁人都不知道?为了一个家仆查到马家坡,这话说出去谁信?”
“那父亲倒是说说,儿子做了什么?”陆砚川一脸无辜地反问。
“你不就是在帮你身边那丫头查……”
说到一半,陆拓陡然愣住。
他当然知道那丫头是什么来历,可问题是,谁都没有证据证明愫愫就是覃川县令方承安之女。
他们现在还没有查正事,只不过是在查一个家仆,砚川大可以说是帮自己的丫鬟讨公道,才会追到马家坡去。
而愫愫一进府就改了名,除了幕后之人和他陆家长房几个人,整个京城唯一知道愫愫身份的,只有那个死掉的家仆。
现在死无对证,愫愫更加安全。
跪在地上的陆砚川挑眉看向自己的父亲,见他神色变幻,便知道父亲想明白了。
不等父亲开口,陆砚川就主动站起身,上前倒了杯温水递过去,道:“既然父亲都能想明白,藏在背后的人更清楚。只要我们不查,他就绝不会对愫愫动手。”
“你们能不查?”陆拓接过他手里的茶水,满脸质疑。
陆砚川也没让他失望,张口便道:“不能。”
“你这逆子!”陆拓险些没被他气晕过去。
“父亲放心,儿子绝不会连累承恩公府的!儿子所想,只是为民请命,这不是父亲从小教导儿子的吗?”陆砚川定定地望着陆拓。
这一刹那,陆拓终于察觉到从前那个纨绔嚣张的儿子好像长大了。
他心头一梗。
想拒绝,但找不出理由,要他答应,又不放心。
久久没有得到父亲的回答,陆砚川耐心耗尽,索性一摊手,“反正愫愫现在是我的侍女,若幕后之人找到她,我定会被牵连进去,到时候父亲就算不答应也来不及。”
这纯纯就是先斩后奏!
陆拓气得一摔杯盏,低声骂道:“你个逆子!今日我不杀你,无颜面见陆家祖宗!”
松鹤院书房里一片鸡飞狗跳,霜白院倒是轻松自在。
愫愫从长乐口中知道,下午陆砚川让他买香囊的时候,就让他去通风报信了,心中不由感叹,陆砚川果真聪慧。
若不是陈宁出现,黑衣人处理完远叔的尸体,说不定就会发现躲在草丛里的他们,到时候便会牵连承恩公府,说不定他们也逃不了。
此外,愫愫还向长乐打听了一件事,“少爷说要去荣福别院取梅花酿送给陈世子,那荣福别院住的是什么人?”
原本只是个稀松平常的问题,可长乐却两眼一瞪,抬手竖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嘘!在府上可别提荣福别院,若是让夫人知道,定会重重罚你!”她警告一声,便不再多言。
愫愫不禁想起前世,她就是在后院中听到二房的人提起荣福别院,回来问了一嘴,便被夫人罚跪,跪到膝盖青肿也没能知道荣福别院里住的是谁。
不过荣福别院每年都会往承恩公府送上一车梅花酿,再联系今日少爷对荣福别院的熟悉,愫愫在心里或多或少有了答案。
那荣福别院一定装着少爷不能说的秘密。
见愫愫低头不说话,长乐以为她动了歪心思,赶忙警告道:“我可不是吓唬你,我在少爷身边这么久,都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你可别瞎打听,少给霜白院惹麻烦。”
“长乐大哥放心,我不会给少爷惹麻烦的。”愫愫重重点头。
只不过,她不想惹麻烦,可麻烦却在不知不觉间找上了门。
陆砚川在马家坡荷花池宴会上提前离去,成慧公主一直将此事记在心中,更别说陆砚川临走前,她还在陆家的马车上看见一双鹅黄绣花鞋。
陆砚川走后,她仍记挂着那双女人的鞋子,便派了暗卫去追陆砚川的马车,刻意让马受惊,确定马车上果然有个女人。
那一刻,成慧公主甚至来不及关心陆砚川掉下荷花池有没有受凉,她只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承恩公嫡长子身边一直只有长乐一个小厮,平日长乐都是坐在马车外面的,那个女人为什么能坐在马车里?
哪怕离那日宴会已经过去两三日,成慧公主还是放不下心头的妒火,向皇后拿了令牌,出宫直奔承恩公府。
不过她来的不是时候,承恩公和承恩公夫人皆不在府上,就连陆砚川也出去会友了,可她又不能白来,只好去找二房嫡女陆瑞瑶说话。
听闻公主驾到,陆瑞瑶换了身衣裳迎出去,还没来得及请安,就被成慧公主拉住手臂,小声向她打听:“二姑娘,一平日里可曾见到陆大哥身边有女人?”
这问题让陆瑞瑶娇俏的面庞一红,“公主这说的是什么话?京城谁不知道我大哥不近女色,他身边不可能有女人的。”
按理说,成慧公主如此打听实在是无礼,但是陆瑞瑶一心攀附,便也没管这么多。
她朝自己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转身带成慧去花园。
成慧公主疑惑:“不可能,本公主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陆瑞瑶仍旧坚持:“若是大哥身边有女子,我大伯母岂会不给他定亲?”
可是话刚说完,陆瑞瑶就瞧见手挎竹篮的长乐身边跟着一名女子离开花园。
成慧公主一眼便看见那女子脚上的绣鞋,指着她大喊:“就是她!那日她穿的就是这双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