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站起身,缓缓走到放烛台的圆案处:“昨晚我醒来见那么黑,只以为没点灯呢,可吓坏我了。今日我想让这屋里亮堂些,请你跑一趟去问徐管家多领些蜡油来。”吴嬷嬷愣着:“这......”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蓁蓁打断,她转过身轻快道:“还有,这已经入秋了,没过几日这天就要冷下了,问问他例炭什么时候给送来,若是现下就有那请嬷嬷一道领回来,省的多费脚程。”
吴嬷嬷不知她是吃错了什么药,惊愕过后面露难色:“姑娘,咱们这院向来是什么东西都领不到的,每次去了那徐管家也只有推脱的份,往年过冬也是没有炭烧扛过来的,怎么今年就......”
蓁蓁轻瞥了她一眼:“往年我愿意,今年不愿意了,我吩咐了嬷嬷只管去就是了,旁的不用再说。”
吴嬷嬷没办法,只好应下,从屋里退出去。
初棠将饭桌收拾下去进门时正碰到吴嬷嬷往出走,她一边疑惑的回头瞧一边纳罕道:“姑娘,吴嬷嬷这是去哪儿了?”
蓁蓁道:“去找徐管家领东西。”
初棠不敢置信:“找徐管家?徐管家会给她东西?”
蓁蓁回答的也坦然:“自然不会,我不光知道徐管家不会给,还知道吴嬷嬷压根就不会去触这眉头。”
初棠越发不明白了:“那姑娘还让她费这功夫做什么。”
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蓁蓁快步走到床前,从枕头屉盒里取出钥匙打开八宝锁柜,见里面厚厚的一沓地契、租赁凭据原封不动都还在,她放下心,寻了一个黄花梨元宝箱装了进去递给初棠:“你去将这些东西存到检校库去。”
初棠愣怔怔的说是,然后又看着蓁蓁从八宝锁柜下面的抽屉里选出几样首饰一并塞进她怀里。
“这几样,你拿去离府最近的当铺去典卖。”
一听说要卖,初棠慌忙道:“姑娘,这些首饰可都是夫人的陪嫁,特意留给您的呀,怎么能卖呢?”
蓁蓁将双手按在她肩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不过是几样首饰,这件事做好了,往后我们吃穿用度就有着落了。”很奇怪,明明姑娘身量不高,说话声音也不大,但她那双小小的手搭在自己双肩时,初棠只觉得格外安定踏实。
“你记着,一会儿从偏门出去,那边守门的小厮是个老实人他可怜咱们,所以定不会拦你,盒子里的东西拿去检校库存起来,零散首饰找就近的当铺典当,当东西时不要遮掩,一定要将这些东西的来处宣扬出去。让人们都知道,娴静郡主的女儿受了苛待,眼下只能靠卖母亲遗物存活了。知道了吗?”
初棠将蓁蓁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用力点了点头,麻利的出去了。
把要紧的事情交代完,蓁蓁便自个儿坐在正厅的贵妃榻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客人造访。
出了院子,南墙根底下才照上太阳,晨起的寒劲儿还没退,吴嬷嬷不住搓着双臂,边走边骂:“睡了一觉醒来还身娇肉贵起来了,竟还使唤起我来了,这个小贱蹄子。”又一转念想到徐管家那张细长的脸,平日里不搭腔还好,一有什么地方用得着他,那张脸拉的就像是屋檐下晒着的腊肉,又干又硬。心中越发气闷,张嘴大骂:“大清早就给人找气受,姓徐的要是捞不着半点儿油水,想从他兜里要东西,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越骂越来劲儿,索性一跺脚,调转方向朝府东面走去:“想让我老婆子当出气筒,也该叫你吃点儿苦头,不然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