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稷已经清醒不少,他倚着床坐了起来,目光扫向苏凌雪。
方才他醒来,耳里塞满了指责推卸辱骂的言语,也曾观察过苏凌雪,她丝毫不曾慌乱,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是你救了朕?你叫什么名字?”
王铎人面色大变,皇上这话是认下了这女医救命之恩。可方才情况并不凶险,万一皇上只是睡着了呢?
“陛下,方才这丫头给你吃了一枚药丸,不知是何物,可否对陛下身体有损伤,请准许臣为陛下诊脉。”
傅稷的目光扫向王铎人。
王铎人只觉一股凌厉的威压扫了过来,他额头顿时冒出一阵冷汗,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
“你,闭嘴。”他气息微弱,声音不大,但口吻却不容置疑。傅稷的目光重新投向苏凌雪。
苏凌雪拱手行礼:“民女苏凌雪,见过陛下。”
苏凌雪?!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王铎人忍不住侧目,这黄毛丫头竟然是他家闺女的对头!怪不得他一见她就觉得不顺眼!
傅稷轻咳了声,“苏凌雪,朕的身体衰弱,是何缘故?”
“回皇上,皇上身上有旧疾,所以多病,近五年内又开始不断服用丹药,对身子积年累月造成伤害,中毒已深,皇上的身子早已是强弩之末。”
此话一落地,整个室内都安静了下来。
皇贵妇和鹂贵妃在心中都已经骂上了,这庸医!倒是皇后和太子的眼底,隐约闪过一抹期待的神色。
傅稷倒是很坦然。
别人不清楚,但是他自己知道,刚才他是真的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浑身都卸了力。
“那你的意思,是朕没几天活头了?”
整个养心殿,又是一窒。
皇后立在床畔,苦着脸道:“陛下!您万岁万岁万万岁,切不可说这种丧气话!”
傅稷目光淡淡落在苏凌雪身上。
苏凌雪:“不,陛下只要能按照我的药方调理,长则一年,短则三月,民女可让陛下身体恢复常人一般康健。”
这次轮到王铎人骂了,他们一整个太医院,十多二十位太医花了十年时间都没做到的事,这苏凌雪竟然承诺三月之内做到?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苏姑娘今年几岁?我瞧着不过二十,还未生育,便夸下如此海口!若只是为了在陛下面前博得青眼我看大可不必,日后若是皇上的身子出了问题,你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王铎人,你又有几颗脑袋给朕砍?”傅稷冷脸。
王铎人被他看的心中一悸,“陛下恕罪!”
“恕罪?你拿什么来恕罪?今日你有三重罪,医术不精为一,其二,朕昏迷之时,你不恪守本分,煽动内外,你可知罪?”
王铎人脸色煞白,“臣……臣也是担心皇上。”
傅稷笑了,“你女儿不愧是你亲生的,说的话都同你一样。其三,养女不教品行恶劣,自此刻起,王铎人革去太医院院正之职责,在家思过。”
“陛下,陛下,臣冤枉!”王铎人差点晕过去,他膝行到床前想要磕头求饶,让陛下收回成命,可早有御林军一左一右将他架住,直接带了出去。
王铎人急红了一张脸,有千言万语要讲,却都咽了回去。
都怪苏凌雪这个丧门星!
傅稷处理完王铎人,声音弱了不少,人也困顿起来。
“陛下先休息,民女明日再来为陛下请脉。”
苏凌雪给他诊脉,又给他吃了一粒小药丸。傅稷心中原本难受得紧,腹部和腿都有阵痛,让他需要时时忍耐,可这粒药丸一服下去,他瞬间便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微微合着眼,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在焦大伴的安排下,众人也依次散去。
苏凌雪一回幽兰苑,便倒在了床上,昏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苏凌雪一大早便被内官请去了养心殿,说是皇上已经醒了,请她过去诊脉。
焦大伴在殿前候着,一张脸笑的跟菊花似的。
“苏姑娘来了,陛下好久不曾睡过整觉了,您快进来给陛下看看。”
苏凌雪点头,进了内室。昨夜见过的帝后竟然到的比她还早,瞧着还是昨晚的装束,恐怕是一夜未归。
她心中忍不住叹:“看来皇后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傅稷的脉象依旧虚弱浮动,但比起昨夜已经稳健了不少。苏凌雪写了一副药方,“照着这幅药方抓药煎制,先用七日,陛下的气色会回转。”
焦大伴笑呵呵的接过来,“好嘞!”
焦大伴走了,帝后也被支了出去,偌大的室内只剩下苏凌雪和傅稷二人。
他阖着眼,苏凌雪却莫名有种被人审视的感觉。
“苏医女,你想要什么赏赐?”
苏凌雪:“陛下若是要给民女赏赐,也等七日过后。”
傅稷睁开了眼,眼中多了几分探究。若是旁人遇到这种天大的机缘,只会早早领下,他倒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
他看着苏凌雪的眼,像是要看透她心中所想。
苏凌雪转开眼,“陛下休息七日,七日后便可以上朝了,到时候有的是朝廷众臣给陛下探究,陛下不用在意我这个渺小的蝼蚁。”
傅稷笑了。
他由衷的笑了,第一是苏凌雪给他的希望,第二是这个女子的通透。
“好,那便等七日之后,再给你论赏。来人,送苏医女出宫。”
焦大伴处理好煎药的事儿,正进来,就听见皇上这句,禁不住皱了眉头,“苏医女,陛下这边还要您照看,还是……”
万一再出现昨晚那种情况,到时候他上哪儿找人?
苏凌雪将一个药瓶递给焦大伴。
“公公不用担心,陛下的病情会稳定下来。除却每日需要服用的汤药,这药,每日一粒,晚饭后服用,七日之后我再进宫。”
焦大伴进了室内去征求皇上的意思,又顺带劝了劝,最后还是派人送了苏凌雪出宫。
她进宫是和长公主一起,出宫自然也是,不过这次多了禁卫军的护送。
回去的路上,苏凌雪、长公主和叶锦禾三人在同一车撵之上。
公主府的马车造的奢华大气,傅莘的马车尤为华丽,马车之内可以称之为一小间房子,马车顶上透光,是用透明的彩石填补,十分漂亮,也有采光的效用。
车厢内三人落座丝毫不拥挤,中间还放着一张小方桌,上面摆着各色点心茶水,行车途中,茶水也不曾洒落半滴。
苏凌雪叹为观止。
“喜欢?”长公主阖着眼靠在软垫上。
苏凌雪:“长公主的马车华丽实用,民女确实喜欢。”
“那便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