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真的……喜欢我？”姚敏蕙整个人都蒙了，满脑子一片空白，这些年来她竟从来没有察觉到眼前人的一丝心意。

傅琰抬起头对上那双闪烁诧异的眼眸，无比的坚定，“不是喜欢，是爱，原来这种感觉就是爱啊，可惜我骗了自己太久太久……”

“咳……咳……对不起，我……”姚敏蕙是真的吓住了，捂着喘不上气的胸口一阵猛咳。

“没有对不起！不要说对不起！”傅琰着急慌乱得一把将姚敏蕙拥入怀中轻轻拍背，“都是我的错，是我后知后觉，是我太没用，宇文泽很好，至少他待你很好，我一直都看在眼里。”

“虽然你从未知晓我的心意，但是此时此刻能死在一起，傅琰亦此生无憾！如果有来生，蕙儿你看看我，我不会再自欺欺人，我一定会昂头挺胸，绝不会再轻易放手！”

“来生？好，那你可要说到做到，不要低头也不要退却……”姚敏蕙凝望着傅琰轻声应和，眼前却慢慢恍惚，脑海中灯马流转是跌宕起伏悲欢离合，隐约出现一个翩翩少年温润如玉，一次次在她脆弱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却在国破家亡的生死关头弃她们母子二人而去。

“不，我不要，宇文泽，愿你我永生永世再不相见！”姚敏蕙撕心裂肺地一声呐喊，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哭声，可怜又害怕地呼喊着母后母后。

“是珏儿！”姚敏蕙挣扎起身，拼命挥舞着双手却空空荡荡什么都抓不住，“珏儿，珏儿，你在哪里？对不起……对不起……”

姚敏蕙哽咽着泪流满面，终是无力地跌倒在身后僵硬的胸膛上，慢慢闭上了双眼。

傅琰颤抖着身体，紧紧抱住怀中心爱的人儿埋头低泣。

这些年来母亲难产自绝，父亲军中暴毙，长姐殉情而去，舅父蒙冤惨死，自己就像是个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只为守护这世间唯一的光亮一直苦苦坚持，可最终还是逃不过爱别离苦。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自己在乎的珍视的都要离我而去，为什么要独留我一人在这孤独寂凉的人世间飘飘荡荡！

眼前是熊熊燃烧的大火烧得噼啪作响，可傅琰的世界却早已漆黑一片，犹如坠入无边的暗夜深渊，再也见不到天明。他将火麒麟盖住怀中宛如酣睡的姚敏蕙，然后躺在身旁，握住那双纤细柔弱的手，自断气尽。

“蕙儿，黄泉路上你且慢些脚步，等等我，我马上就来陪你……”

那天夜里突然电闪雷鸣，上天仿佛嚎啕大哭般，一场秋夜暴雨将奉德殿的大火浇得淋漓透彻。

“找到了吗？”宇文烁一脸阴沉却难掩紧张，纵使他心中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回王爷，经属下仔细搜查，只在后殿一角发现一对尸体。女子全身覆盖着家父的宝物火麒麟，这披风乃先帝御赐之物，由金丝细钢编织而成刀枪不入水火不腐，故女子尸身完好面容可辨，正是投身火海自杀殉情的杨皇后。”

“而一旁的男子虽然浑身烧焦面目全非，但这个人就算是烧成灰我也不会认错，正是属下同父异母的弟弟，亲军京卫总指挥使傅琰。”在确认尸首的那一瞬间，傅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这次又让他死里逃生。

这些年来所有的屈辱和容忍终于得到释放，傅琦的内心无比畅快，只恨没能亲手送他一程。明明自己才是长子，凭什么一个害母克父的妖孽贱种一出生就是世子，碌碌无为一事无成却能继承韩国公的爵位！

傅琰，所有不属于你的东西，包括你的性命，如今我已经全部一一夺回！

“怎么会是他？”宇文烁走上前，低头看了一眼，那个人化作灰烬他也不会认错，宇文泽，终究还是让你逃掉了，“傅将军，去请明法大师过来一趟。”

“是。”傅琦领命退下。

太医院里，宇文珏的双腿虽然暂时保住却高烧不退生死未知。

“太子殿下的腿虽然保住了，但是皮肉俱毁筋骨亦伤，恐怕……恐怕日后行动艰难。”太医支支吾吾地回禀道。

“行动艰难？太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珏儿今后要变成一个废人！”姚敏淑难以接受地大声呵斥。

“微臣无能，请王妃恕罪！”太医们吓得跪叩在地，浑身颤栗。

“王妃息怒，太子的腿来日方长或许还有转机，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让太子退烧。”明法说着打开医箱上前替宇文珏施针。

姚敏淑望着满脸通红昏厥不醒的宇文珏心疼不已：“大师说得是，那就有劳大师了！”

窗外的秋雨淅淅沥沥渐渐停止，宇文珏的神色也慢慢有所好转，明法施完最后一针，终于松了口气。

“雨停了，太子的高烧退了，奉德殿的大火也该灭了。王妃，贫僧还有要事就先行告退了，剩下的就交给太医处理吧。”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姚敏淑感怀于心，再三道谢。

明法摇了摇头，开门正要离开便遇上领命赶来的傅琦。

“明法大师，王爷有要事相请。”

“好，有劳将军带路。”

“大师客气了，听说大师医家出身，不知太子伤势如何？”傅琦看着明法提着医箱，忍不住附身打探。

“无碍，不过废人一个。”

“废了？那岂不是生不如死！”傅琦啧啧哀叹，“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不知大师是真慈悲还是假慈悲？”

“那傅将军你觉得呢？”明法嘴角一抿，“承佑帝既然已逃，对于王爷而言，太子殿下此时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嘘——大师小心隔墙有耳，有些话传出去可是会要人性命的。”傅琦机警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警告道。

“多谢将军提醒。”明法点了点头。

说话间，二人踏入断壁残恒的奉德殿，只见零星昏暗的烛光下，宇文烁一身玄衣靠坐在焦黑的龙椅上，犹如一条黑龙在暗夜中盘坐。

傅琦正欲上前禀报，只听宇文烁寂凉的声音徐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