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使了个眼色,两人灵巧翻身下马走向那处。江风加快了速度走在拂衣前面,拂衣盯着他的后背沉默不语。
随着脚步的逼近,草越晃越历害,甚至还露出一截布料,让他们更加肯定草后是人。
他们停下了脚步,江风大声开口道:“我们因急事需赶往豫州不得已借此近道,不知是哪位朋友在此,可否一见?”
没人应答,江风又说:“我们不是歹人,只是这里十分僻远,今夜月光又如此黯淡,不宜单独赶路。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又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轻弱的男声响起:“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只听得草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而后一名男子扒开杂草钻了出来。
即使在昏暗的月光下也明显看得出这个人的狼狈:披散的头发沾满了草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的青布衣服也有好几个口子,就一个活脱脱的叫花子,但拂衣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那天与说书先生争执的书生。
那书生看到两人的模样打扮,明显松了口气,习惯性地准备理衣服,发觉自己的现状后无奈苦笑:“穿着不端实乃情非得已,二位见笑了。”
江风接口道:“不妨事,我们江湖儿女不在意这些。不知朋友怎么称呼?又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复姓百里,名唤天青,乃是一介书生。今日下午从这里经过,不曾想遇到了贼人,全身家当连带马匹都被抢去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走去豫州,走到现在只行到此处。
方才听见马蹄声,我以为贼人又赶来了,才匆忙躲进了杂草后面,不成想是二位。”
说完他又叹了一声。“真是见笑了!”
见此江风了然一笑,从自己马上拿了一件衣服和发带递给他,百里天青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朝他们作了一揖就转身往他原先藏身的草丛走去。
拂衣知晓他去干什么但还是觉得这书生太过迂腐守礼,联想到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不由得轻笑起来,眉眼弯弯,明眸含笑,就好似冰雪初融,昙花盛现,使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了。
一直暗中留心于她的江风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内心惊艳不已的同时也涌进了一股酸酸的陈酷:她从来都没有对我这样笑过,我比不上那个书生吗?应该…比得上吧?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百里天青已经整理好衣装走出来了。
虽然脸上还是青青紫紫,但发已经束好,衣服也打理得整整齐齐,几乎没有一丝褶皱。
百里天青开口道:“多谢公子了,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江风微笑摆手道:“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我叫江风,这位是我的朋友——柳拂衣”
“原来是江公子和柳姑娘,我这厢有礼了。”百里天青又行了一礼。
“噗嗤!”拂衣禁不住笑出了声。
“你不必这样客气的,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我想少了这些礼数你的孔圣人是不会怪罪你的。”
本着守礼的原则,百里天青一直没看拂衣,听她在跟他说话才看向她,见其容颜先是呆了一下,回过神后呐呐回道:“话虽如此,但心中有礼便不自觉外化于行。”
拂衣摇摇头不再说话。
江风看了看自己这边的三个人,又望了望两匹马后对百里天青说道:“你有伤在身需要尽快处理。这里有一些碎银子,你先拿去,骑着马去医馆找大夫看看吧。”
百里天青哪里肯接受:“不妥不妥,我不能平白接受你的财物。况且本来就只有两匹马,我骑走一匹你们怎么办?你们既有要事就先走吧,我没问题的。”
“不是白送给你的,你之后还我便是。我们有武功,不碍事的,你先去吧。”江风不由分说地将他送上马,并且塞给他一袋银子。
百里天青见无法拒绝只好道:“那好吧,我在豫州等你们。”
“嗯。后会有期。”江风应一声后就抽了马一鞭子,马儿立刻撒腿跑了起来。
“哎,那你们……”百里天青好像还要说什么,但马跑得太快,已经听不到了。
望着仅剩的一匹马,江风对拂衣说:“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拂衣问:“你要如何跟来?”
“我用轻功,很快的。”
拂衣估算了一下行程。“这里离豫州还有好百里路,太费内力了,恐怕你吃不消。”
江风一派云淡风轻。“没事,我到了之后多休息就可以调整过来。”
拂衣盯着他略显疲态的眉眼说道:“我两人共乘一骑吧。赶到豫州城最要紧。”
江风有些惊讶:她不是应该与我划清界限嘛?怎么还提出与我共骑的要求?虽说我们是江湖人不用太过拘礼,但我们到底还是孤男寡女,莫非……不可能的!
江风立刻打消了刚才他头脑中冒出来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怕自己空欢喜一场。
即使内心转过了很多念头,江风还是很快回道:“那行吧。”便利落上马,端坐马上。
下一刻,江风只觉得后面一沉,一股馨香袭来,似花似木,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咬了咬舌尖说了声。“我走了哦,你坐稳。”便扬鞭出发了。
在他身后的拂衣瞧着他看似挺拔端正实则僵直的背,眸子里漫出点点笑意,连咋日以后一直萦绕于心的郁闷也消散不少。
江风觉得这大概是他学会骑马之后骑得最艰难的一次马,内心好像悬挂着七八个水桶,七上八下的,所有的计谋和才智都消失了。
脑海中就只是在盘旋身后那个人:她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单纯地想尽快到达豫州还是出于对我的关心?
是前者吧,她不通江湖事故,不会太在意俗人眼光,但也有可能是后者,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对我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毫不在意呢?
他越想越激动,但随即他又想到咋日场景,心顿时又沉了下来:是我想太多了吧,她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倘若真对我有意,咋日便不会如此说……
算了算了,不想这些了,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同她说点别的吧,以免她多想。
这边拂衣也觉得再沉默下去气氛有点尴尬,正准备开口找个话题。
“拂衣,”
“你……”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发现对方有着跟自己一样的想法,四目相对后,拂衣移开视线看向旁边默然不语。
江风哑然失笑。“看来我跟拂衣的默契越来越好了!你先说吧。”
“你觉得我们多久能到?”
江风沉吟半响后答:“若按照原先的计划,以我们的速度,明天傍晚之前就到豫州。但现在,先不论我们刚才耽误的时辰,就这一匹马,承载我二人的重量,速度自然大打折扣。如果还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后天傍晚都有点困难。”
知他话中有话,拂衣又问道:“不知江公子有什么妙计能使我等快点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