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本以为东陵候会呈上什么奇珍,不料掌声过后随之而起的竟是一阵密集的乐鼓声,接着一群身着白衣的舞女扭动着身姿上来。那舞姿奇特新颖,众人待细看时一红衣女子乍然现身,似一团火焰从天而降,惊得众人瞠目结舌。
那红衣女子蒙着面纱,衣着更是暴露,细腰长腿,仅遮住了些主要部位,越发显得身材曲线玲珑,婀娜多姿。再看那舞姿更是妖冶妩媚,惊艳撩人,面纱上的那双媚眼流波四转,媚中生笑,如冰似火,时柔时刚,当场众臣瞬间成了木头,魂魄似被勾去了一般,个个傻傻坐着,只剩下偶尔吞下口水。一曲终了,红衣女子翩然而逝,众人如梦初醒,怅然若失。
孤偃嘴角上扬,威严的面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东陵候,这就是你送给朕的奇珍异宝?”
“回皇上,正是。”
“哈哈哈——”孤偃朗声大笑,笑罢,左拥右抱众妃嫔道:“朕的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东陵候还嫌不够乱么?”
众臣附和笑着,东陵候上前一步,“回皇上,此女与众不同,请皇上令她除去面纱一探便知。”
孤偃闻言命道:“走上前来,摘了你的面纱。”
那女子袅娜上前,暴露的衣着下掩饰不住的是那诱人身材,后宫妃嫔何曾如此,脸红不屑下也暗暗羡慕那一副能勾出男人欲火的好皮囊。
孤偃眯眼瞧着,“朕命你除了面纱,没听见么?”
面纱下似存了张高傲的脸,“回皇上,只有小女子的夫君才能除掉这面纱。”
旁边丽妃不屑地哼了一声,“狐媚之术。”
“哦,是么?那朕岂不是还要先把你的夫君给请来?东陵候——”
“回皇上,这西域小国是有此规矩,未出阁的女子需每日蒙着面纱,即使是在父亲与兄弟面前也不能除去,只待嫁入夫家后方能由夫君亲手除去这面纱,一旦除去了这面纱,也标志着此女已不再是处子之身了。”
“有趣!不过东陵候你把她献给朕,万一朕摘了这面纱,可面纱后的那张脸奇丑无比可如何是好?”孤偃似笑非笑,盯着那女子探究道。
“这。。。皇上请放心,此女乃是西域第一美人,绝不会令皇上失望。”
“是么?莫非你掀开过看了?”
东陵候慌忙跪道:“臣不敢,臣。。。臣只是听闻。。。”
孤偃哈哈大笑,“朕只不过开个玩笑,东陵候不必惊慌。”说罢对那美人冷冷道:“朕对你面纱下的那张脸毫无兴趣,不过君无戏言,你在我荣国就要遵我大荣的法度,如果你实在不愿揭了,本王会命人先将你这颗脑袋砍了,再除了这面纱看看你这‘西域第一美人’的传闻是真是假。”
那美人似是有些犹豫,又似是放不下已端足了的架子,我猜想此时面纱下的那张脸定不好看,只是未想到她动作如此麻利,不待孤偃喝完那杯酒就已经自个儿将那面纱除了。我心中叹息,美人啊美人,这下你可真没什么可看的了!
果然,孤偃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不无嘲弄道:“看来东陵候下次可一定要先揭开了看看才好。”
此刻可真是难为了东陵候的那张老脸,百味俱生啊!
其实这西域美人碧眼卷发、高鼻深目,倒是别有一翻风味,只是荣王一向性情怪戾、喜怒无常,要想得到荣王的宠爱还真难为了这位异族女子。
“哼,蛮夷之地来的也配站在这里说话。”
“就是,也不照照镜子,长成那样还好意思称第一美人。”丽妃与王昭仪在旁窃窃私语,许是见皇上并未待见这异族女人,便大胆奚落起来。
不料这西域美人似是听到了,皱眉嘟嘴,很是不满,“常闻大荣为天朝上国,大荣的皇宫里美人如云,今日看来,也就这位穿白衣的气质不凡,还有皇上身边那个略有颜色,其他的不过尔耳。”
不想西域美人语出惊人,我虽深同意她的看法,只是此语当众说来,未免让天朝之人大有被奚落之感,丽妃更觉大辱,“你这蛮妇好大的口气,后宫妃嫔岂能容你这蛮人评首议足!”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我没有说你长得最难看已算客气了。”
“你。。。”目中无人的丽妃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倒是皇上身边的珍妃一脸平静,“好大的口气,你可知你嘴中的这位穿白衣的是谁?她可是我大荣正宫娘娘,岂容你如此置喙!”
西域美人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并未将我放在眼里。
珍妃察言观色,愠道:“我堂堂荣国皇后仙姿国色,母仪天下又岂是你这蛮夷小人可比的了的。”
我隐隐觉得不对,果然珍妃接着道:“单单是娘娘的那一支《凌波仙》就有‘一曲天下无’的美誉,更别说娘娘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般的舞姿了。”
“早就听闻大荣有一位精通音律的娘娘,今日小女子倒要看看这传闻是真是假,请娘娘赐教。”
西域美人的心情我很理解,只是她不知这一曲子在我大荣早已流传甚久,连那民间三岁女娃都能舞上一舞。珍妃明知我刚挨了十大板子却要让我当众起舞,若是舞的好便是理所当然,倘若不然我这皇后的位子可还有何颜面坐下去呢。
“蛮子无理,小瞧我大荣,娘娘便为我大荣出一口气挫下她的威风!”王昭仪粉拳微握,气势汹汹。
一旁的丽妃见我不语,更是讥道:“娘娘何等人物岂能输给蛮族小人,娘娘再不舞可真要被人小瞧了去了!”
我唇角微扬,你们就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让我出丑吗?
孤偃轻咳一声,饶有兴趣地望着我道:“今日中秋家宴,皇后何不舞上一曲让众人开开眼界!”
我略微低首,“臣妾遵旨。”
“且慢,回皇兄,臣弟愿为娘娘抚琴以扬我大荣国威!”黎白朗声道。
“甚好。”
我知道黎白是怕我有伤在身无法完成,故想借琴声以分散众人的视线,可他也小觑了我。为了让我入宫,父亲无所不用其极,如训练他的士兵一样地训练我,但凡他想到的都务必让我学会,只可惜蛊惑人心并非我所擅长!
若是父亲知道他花了大价钱请来多位名师倾心所学悉心教出来的“凌波仙”竟为了与那异帮女子一争高低不知会作何表情。其实也无不可,父亲一心想我借助它一举俘获荣王的心,只是荣王从未给过机会让我在他面前跳舞,可笑的是今日跳完这舞怕也离废后不远了。
黎白的琴声渐起,我缓缓起步,踏着节拍轻舞起来。
“凌波仙”是一首韵律极广的曲子,相传是前朝皇帝梦中偶得,据说当日弹奏此曲时御花园里池水翻腾,隐约似有龙女出现,一时传为佳话。
此曲虽流传甚广,然今日由黎白奏来更觉耳目一新,配上这支为我量身编排的舞更是飞彩凝辉、美轮美奂。
纤腰楚楚,荷衣飘动,凌波微步,飘然若仙。
我蹁跹旋转,若飞若扬,恍惚间桃花纷飞,落花浮荡下,一俊美少年正悠然抚琴,桃花夭夭遮住了那清朗的明眸,只见唇角微扬,露出迷人的弧度。
琴声时而紧促,时而悠扬,那张俊美的脸上却始终挂着笑,淡淡的,笑若春风。
我闭了眼,看见他站在桃花树下,深邃眼眸里装满了笑意,耳边响起了那低沉而又温和的声音,“以风,你刚才又跳错了一拍。”
再睁开眼黎白的琴声已止,我微微喘着气,由可娘扶着入座。大殿内一片安静,许久才有人发出赞叹,“如斯之美,恍如广寒仙子,此景只应天上有啊!”
众人一阵赞叹,我只见西域女子的嘴唇快速张合,耳边听到的却仍是那个声音,“以风,你怎么又跳错了一拍呢?”
“娘娘再忍耐些,马上就好了!”可娘手忙脚乱地帮我敷药,我趴在榻上,忍痛皱眉,“你这丫头,怎么笨手笨脚的,轻点儿!”
说罢我冷吸口气,突然感觉背上一阵清凉,那手到之处更觉无比的受用。我眯了眼享受着,一会儿便昏昏欲睡,朦胧中身后一声音响起,“穿了衣服再睡,小心着凉!”
我吓了一跳,猛然起身却又牵扯到了伤口,我忍不住轻呼一声,狼狈转身,见黎白那小子正兴趣盎然地望着我,不禁恼怒,“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进来了?”
“我叫了半天都没人应只好进来了!”
黎白言之凿凿,可娘在旁更是帮腔作势,“定是那帮奴才又偷懒去了。”
我瞪了可娘一眼,没好气道:“还不快给王爷上茶。”
“是,奴才遵命!”可娘顽皮一笑,引着黎白出了内殿。我则慌忙起身整了整衣服,心中不免又羞又奇,明明是一娃娃,怎会在他面前如此慌张?
“刚才给你上的药是南越新上贡的,尤治外伤,据说效果神奇,不留一点疤痕,我已经吩咐可娘用法了,你记得用药。”
黎白端坐一旁见我闷头吃茶,接着笑道:“没想到你有伤在身,竟还能舞出如此之奇舞,先前真是小瞧了你!不过我认识你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神采,你不知道你跳舞时简直判若两人,真是神采飞扬,灿若朝霞。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你,只是你跳完之后似乎很是神伤,是在怨恨皇兄吗?”
我不得不佩服一个十岁的孩子竟能将我看得如此透彻,只是他终归还是个孩子心性,未能理解这支舞对于我的意义。
黎白见我深思,叹道:“放心吧,皇兄不会废你了!”
我抬头,“你说什么?”
黎白笑笑,“放心,没人能废得了你!”
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小人儿笑得有些不对劲,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待欲细想,却见一小太监急忙忙跑来,脸上似有兴奋之色。
可娘见到忙厉声上前,“狗奴才,急慌慌的忘了中宫的规矩不成?”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直直跪道:“姐姐息怒,小的一时高兴忘了规矩请姐姐恕罪。刚才李公公派人来传今个儿晚上皇上驾临中宫,让咱们先准备着。”
可娘闻言又惊又喜,忙着吩咐众宫女内监好生准备着,这里黎白喝完茶,平静道:“那你准备着,我先回了。”
我呆呆点头,一时间心内五味具杂,隐隐为今晚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