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席卷,暴雨倾盘。
厉王府门外,跪倒在地的厉寒,浑身更加虚弱了。
他额头上开始不停地冒出虚汗,浑身颤抖得厉害,四肢一片通红,却是在这淋了数夜的风雨,终于坚持不住,快要病倒了。
然而,望著仅隔了数十级台阶的大门,他却依然咬著牙,十分倔强的不愿离去。
“我只想见我父亲的最后一面,如此要求,也过份了吗?”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刺目的闪电,划破夜空,映照出远处屋檐上四条潜伏的暗影。
“杀!”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四条暗影骤然腾空,便朝著厉寒这边疾扑而来。
四人一使拳,一使剑,一使镖,一空手。
厉光破空,眨眼就到了厉寒面前。
“呜昂”,一拳如山砸到。
“你们是什么人?”
厉寒一下惊醒,原地站起,心中愤怒,叫道,就在此时,心中陡然一寒。
“嗤!”
眼角余光中,但见一道如烟如雾,似梦似幻的剑光,骤然在他身后亮起。
厉寒心中一惊,生死关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爆出一股力气,骤然压低身躯,疾速朝旁边的石阶一个翻滚,避过这一剑。
然而,身后,剑光点点,更多的剑光,唰唰飞出,在空中组成一只翩然银鹤,直扑厉寒面门。
“噗嗤”
长剑割开血肉的声音,骤然响起,嘶哑难听,厉寒的左肩瞬间冒出五朵血花。
一股尖疼直刺心肺,厉寒瞬间怒了。
怒,怒,怒火升天!
在这一刻,他哪里还能不明白,在这玄京城中,他无仇无怨,便连认识的人也没有一个。
要说真正欲置他于死地的,除了他二叔,还有何人?
怒,怒,怒!
极致之怒,连绵恨火,在这一瞬,彻底将少年的心胸浇没。
你们不但不让我祭拜我父亲,现在,更想派刺客杀我!
“呵呵呵,好,好啊原来这就是世道,这就是亲情原来”
一股深沉的悲哀,突然充溢厉寒胸腔。
他抬起头,仰面向天,不知是哭,是笑。
雨水顺著他的脖颈流下,天空雷霆电闪,恍如鬼域,风雨凄迷,大地一片黑暗,一如他此时的心境。
不用再问,他也知道,这四道灰影是谁派来。
厉寒没有再闪,因为明知闪避也无用。
以他此时的状态,以及低于别人数个阶位的实力,别说这些本来就擅长速度一道的刺客,就算是身负重盔,行动不便的兵卒,他也不可能比得过!
“既然闪不了,那便拼了,大家同归于尽吧!”
想到此,他眼睛陡然一寒,掌心微握,悄然自袖中抓出一枚暗金圆筒。
圆筒之上,雕琢著精美繁复的花纹。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看著有点眼熟?”对面四人微微一愣。
就在这一瞬间,厉寒轻轻一按圆筒机括,对准了对面的一名提剑灰衣男子。
“蓬!”
就仿佛是一朵突然绽放的花,圆筒之中,陡然喷出无数蓝盈盈的牛毛细针,一瞬间飞越无尽距离,到了提剑灰衣男子面前。
“嗤,嗤,嗤,嗤,嗤”
提剑灰衣男子见机虽快,但仍是迟了。
他不过上跃半丈,蓝针便到了面前,灰剑虽然扫去了其中小半,但仍有一大半,越过了那剑影之中的缝隙,直直的贯入了他腰腹,双腿!
“啊”
一声惊彻天地的惨叫,陡然在整个西南大街响起,提剑灰衣男子只感下肢一麻,随即便全无知觉了。
“不好,江左蓝家的万叶飞花针”男子的脸色陡然苍白。
“大哥”
身后,两声悲呼传来,另两名速度稍慢的灰影男子,见此皆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继而又目眦欲裂,朝厉寒这边围来:“小子,我要你死,死”
厉寒回过头,目光冰冷,一脸不屑:“你们似乎从来也没打算放过我”
他抬起针筒,目光一转,正正地对向那两名追来的灰影男子,同时脚步却不断的朝后退去。
虽然愤怒,但他却并未失去清明。
“逃,只有逃离这里,才有机会回来报复!”
厉寒身形陡然一折,整个人就化作一道灰影,朝斜侧方冲去。
他明白,虽然他手握利器,在此能逞凶一时。但最终,气虚力弱的他,也绝对不是这四名气息幽深的杀手的对手。
“走得了么?”
身后,响起一人愤怒的叫声,随即,“嘘”的一声,一种仿佛风铃响彻似的奇异啸音,陡然在他脑后响起。
这啸音尖锐,刺耳,以致让厉寒的耳鼓都隐隐生疼!
厉寒头一偏,“唰”的一声,在他身后,三枚闪烁著无尽电火花的奇异青镖,拖著一串长长尾焰,钉入石地。
“叮!”。
三枚青镖落空,钉立于地,竟只同时发出一声轻响。
厉寒见此,不由头皮一毛,背脊无端生寒!
“是染了剧毒的九死丧心镖!”
“快走!”
他左手抬起,作势欲按,对准身后那两人,整个人,却化作一道青光,朝著西南大街之外飞速奔去。
逃,一定要逃,不管逃到哪里,都要活下来!
只要活下来,这个仇,就一定要报!
厉寒的脑中无比清醒,转眼就已经跑出西南大街。
他方向一转,折而向北,朝著真龙帝都,玄京城的北大门疾奔而去。
身后,那两名叫嚣得厉害的灰影男子,原本已经追至厉寒面前,看到厉寒的手按上针筒机括,却皆是不由得面色一变,脚步顿时停顿了下来,面色变得无比难看。
“该死!”
“怎么办?”
“追”
“走!”
另外三人身形皆是一震,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犹豫,转头就冒著疾风暴雨,就朝著厉寒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奔,奔,奔
凄风苦雨,打在脸上,噼哩啪啦的生疼,但厉寒浑然不顾,纵使双腿沉重如铅,他仍是不管不顾,一路前奔,跌跌跄跄。
然而,他的心中却是一片迷茫。
前方,前方又是何方呢?
身后,就是自己父亲的家,父亲的灵枢还停留在王府的后堂,但是自己,却被逼得如同一只丧家之犬,连逃跑都不知道要奔向何方。
这天下虽大,但于他,竟无一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