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时间过去,少年依然躺在石床上未有任何声息,但观其脸色却是一日比一日红润起来。清清一直坐在石床旁守护着未曾合眼,精神略显的有些呆滞,几日来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这位孤独无助的少女有些难以承受。
“吱嘎”房门打开,白衣老者快速来到石床旁,清清冷漠地转头看了一眼,又慢慢回过头去,表情未有丝毫变化。这些天来老者已经习惯了少女的颜色,有些心疼地摇摇头,虽然不知道少女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隐约中还是能觉察,这一切都该和床上的少年有关。
老者扶起少年,屈指一弹丹药落入少年口中,虚掌缓缓在少年身上推过,一道白光便从少年喉咙处向着周身散开,看少年依旧未能转醒,嘴角不由的抽搐一下,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颗丹药了,多年积攒的高阶丹药都成了少年的腹中之物,不免痛惜万分,可一想起少年怀中的纯阳玉令又狠下心来,继续糟蹋自己的丹药!
“哎,真是个祸害”老者咕哝一句正欲起身离开,少年一声轻吟,身体动了动,总算睁开了双眼。少女见状,憔悴的脸庞总算闪过一丝喜色。“小友终于算醒过来了,若是再有几日怕是有人要先你而去了哦,呵呵”老者看着少年轻声示意。
少年转过眼神看了看身旁那瘦弱的身影,心里一阵唏嘘,刚想说些什么,少女却站起身来向着屋外走去。老者一愣随即掩饰尴尬呵呵一笑:“小友不必担忧,这里很安全,老夫尚有几件事情还望小友能告知一二”!
少年转过头扯了个苦脸说道:“小子秦阳,还未答谢前辈活命之恩,前辈有何垂问,小子当知无不言”。
老者听到“秦阳”二字,胸口一阵起伏,快速问道:“秦阳之名何人所起?”
“这?前辈有所不知,小子本不是此界中人,只因受吾师所惑,施了些许手段才来到此界。小子本是凡界南唐国秦家庄人氏”。
“凡界?”老者皱眉沉思,只觉心头似乎被一些东西触动,可等自己去寻找时,又有点摸不着,遂抬头问道:“小友可否说说在凡界的身世”?
少年想起自己一生经历,沉默片刻,脸色变的有些惨然,哀叹一声说道:“小子出生在南唐国秦家庄,据庄内一老汉所讲,在小子出生那日,天空划出一条赤色流星,村人以为天降吉祥,不料待那东西落下竟毁了半个村落,一群人正哭天抢地之时,几声哇哇,小子就这么出世了,无奈生身父母因为那场灾难皆没了踪迹......
因此村人联系到当时异象,皆是把我当成了妖怪,弃于庄外破庙佛台下。所幸宗族一鳏夫心有不忍,每日以柳枝蘸些米水送食,却并不敢靠前。后岁长,鳏夫三餐抛些杂食苟且养活。吾于佛前嬉戏八年如同野人,除那鳏夫未敢有人靠近佛台百米之地。恰逢八岁那年宗族补续族谱,忌惮当年故事,族中长辈剔吾父于旁支易名为秦泰,子为秦阳......”。
老者听闻心中已经激荡不已,身子也开始抖动起来,一把抓起少年脖颈上的玉石双眼赤红地盯着少年吼道:“那此玉从何而来”!
少年见那老者骇人模样心头一突,有些傻眼,转念一想老者救自己于命危之际,应该没有什么恶意,便提了提胆子答道:“这玉石正是在下出生时所戴之物,村人怕此物有阴邪,遂一直放于我身上未曾取走”。
老者手指一松,脸色有些涨红,径自站起身来,喃喃自语:“入凡出凡,礼佛八年,子名为阳,问鼎苍天!”说完仰天大笑道:“哈哈,神算子,你果然没骗家主!得子秦阳,问鼎苍天!”紧接着只听“噗通”一声,那老者跪在石床旁忍住激动正声道:“家奴秦药师拜见少主”!
少年被老者的举动弄的两眼发呆,自己一个凡界之人,哪敢受了活命恩人的大礼,急忙起身相扶,可是数日昏迷不醒,身体早已虚弱不堪,无奈撑起的半截身子又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老者迅速起身上前搀着少年的手臂:“少主刚刚痊愈,若是再有些许变故,那可是折煞小老儿了,您还是多休息些”!
“这…….”少年本来还为自己身世凄苦怅叹,不料老者对自己如此恭敬,思前想后皆是不能想通,只能瞪大眼睛迷惑地看着老者。
老者似乎明白少年的疑惑随即才平复下情绪缓缓说道:“倒是小老儿太冒失了,此事少主有所不知,待小老儿慢慢道来”,老者一脸自豪地回忆起往事。
秦氏家族,修真界唯一拥有纯阳之体的家族。秦泰,秦氏家族数百年来最杰出的天才,仅修炼五十年便达仙境,此后用百年时间进阶神境,在神境又浸淫百年悟出纯阳神决直接突破神境进入神鬼难测的尊境(二百五,囧)。当时被整个修真界视为最有可能突破尊境成就规则之人——天尊者。
在一场两百年前的修真盛会上秦泰凭借自创的“纯阳神决”以一人之力力战当时与之齐名的四界主合击而未落败,最后在北方界主天阴派邓慧敏的退出之下草草收场,自此“一气震四界——秦泰”的名号便传遍整个修真界。那场大战过后,北界主邓慧敏与秦泰暗中互生情愫,时隔不久二人秘密结下灵胎。
一日秦泰好友神相派神算子来族中拜访时,嬉笑间秦泰取出灵胎悬于掌上对神算子笑道:“此乃我与...好友结下灵胎,听说神算老弟妙算无穷,不知可否批下定语”?神算子微微一笑“也就老兄你能让我舍得耗费数十年星相之力算上一算了呵呵”,随手取出星盘咬破指尖屈指画算起来。然而还未待结算,只见神算子行动变的异常费力,手指艰难的往前刻划着。最后竟然再也支撑不住,脸色煞白,一口鲜血喷出,星盘也随之化成虚无。
秦泰见状大骇道:“神算老第!”掌心迅速抵在神算子背上过宫行气。许久后神算子才疲惫地睁开双眼惊颤地看着秦泰道:“入凡出凡,礼佛八年,子名为阳,问鼎苍天。纯阳尊体现,修真界必然大乱啊,此体不毁你必有劫难!哎,已经晚了,速送我回神相山吧窥了半目天相,若是再不回去,怕是片刻便引来杀身之祸”!
秦泰见神算子一脸严肃,没有丝毫玩笑之意,当下抱起神算子从族中消失......就在秦泰二人走后不久,天空一阵涌动八条炫目刺眼的能量巨柱狠狠地轰击在秦氏族中,一时族内灵气爆涌风雷雨电交加......突然出现的异象惊动了无数修真前来观看,一时间巨柱四周被围的水泄不通。
待秦泰送了老友,回来看到那八道能量巨柱内狂暴的能量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宗族,顿时傻了眼。想起神算子下的批语,心中懊悔万分,伸手一招,那灵胎跃然手上,此时指间纯阳真气凝聚,怕是一个爆发,灵胎就要彻底消失!秦泰紧了紧指头,一时满怀悲腔,两行热泪顺着缓缓闭上的眼角流了出来……
“不要!”一丝神念传来,秦泰手指松了松,顺着神念扫去,只见北界主乞求的目光中也是泪水涌动。
秦泰对着北界主残忍一笑,再次看了看那晶莹跳动的灵胎,随即嘶吼一声,手臂用力一甩,那灵胎带着一道赤色流光破碎虚空而去。
北界主见此双手捂住小嘴,怨恨地看了一眼秦泰绝然转身消失在人海中。
秦泰木然自语:“事因我起,宗族灭亡,伊人离去,罢了罢了既然没了念想,便让我来赎罪吧”!轻身一纵没入光柱之内,那狂暴的能量转瞬间平息下来,不过内部的灵气越来越浓密,谁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讲到此处,秦药师自豪的脸上已经老泪纵横呜咽道:“自那以后很多人都想进去一探究竟,可最后进去的全部都销声匿迹,一时间再也无人敢入。直至阵宗几位老祖联合各方强者耗时数月最终才破了此异象。异象破除,阵宗众人皆未有任何说法悄然离去,此后不久,修真界便出现了“八方赤阳大阵”,并把此阵传的异常邪恶。传言若以纯阳之体为阵眼,大阵将弑魔杀神,无所不催!一开始并不为人所相信,后来魔族妖人以此阵一日连灭了数个小门派才引起修真恐慌。秦氏家族在那次异象之下侥幸没有在族里的人却又遭遇了灭顶之灾!正道修真以维护修真界大局为由四处抓捕秦氏族人,而邪魔歪道更是堂而皇之地只要遇见秦氏族人见直接出手擒拿!就这样,到如今秦氏一族彻底灭绝!老奴从小跟随家主,家主赐我秦姓,取名药师,待我如同手足,可老奴眼看秦氏一族被灭满门却毫无办法,生不如死啊,生不如死啊!!呜…呜...”此时老者已经泣不成声。
少年听到此处,隐隐间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一股莫名的悲伤情绪涌入心头。少年握紧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轻抚老者道:“前辈节哀,小子虽然尚不能确认是否真如前辈所说的批语之人,其中起落实在是太大,不过前辈放心,即便我不是那人,前辈对在下活命之恩,他日小子能有些本事,必然助前辈一臂之力!如若我便真如批语所说,定当不惜性命,也要查明真相,那灭我秦氏者,纵是小子魂飞魄散,也要让其血债血偿”!
秦药师闻言,双目如炬盯着少年急切道:“错不了,错不了的,家主自进入异象中,老奴就一直守在旁边,阵宗破掉异象后,神算子托人交给老奴一块玉简,说是家主所托之物,并让老奴去家主一生所修之地守候百年,老奴有所疑惑,来人只道了声‘天机不可测’便离去了。”
“本来在异象破除后老奴发现并没有家主身影,早已经心灰意冷,也没有多想什么便来到纯阳谷,却不知命运真有此等安排!”
“外界之人只知赤炎峰,却并不知道纯阳谷的存在,这纯阳谷甚是奇特,悬于赤炎峰与地面之间,被一层天然的纯阳真气罩隔离,家主曾在赤炎峰修炼时,无意中发现此地能自行生出纯阳真气,并且纯阳之体能随意穿梭于纯阳真气罩,便以纯阳谷做了自己的修炼之所。此地常年云雾缭绕,极难被发现,即便是有人误入,没有纯阳之体或未到神境修为也休想打的开。”
“所以这么多年来,不曾有人打扰老奴。你修为浅薄却拥有纯阳之体,并且身带家主玉令出现于此,综合神算子所说,算来正好有百年之久,不是少主秦阳又能是谁”?少年楞了楞神无话可答,秦药师随手一挥一块玉简落入少年面前,接着说道:“滴血淬玉,家主所留之物,其中必然有些东西或许能让你明白一二”!
少年拿着玉简来回翻看,最后咬破食指,一滴鲜血浸到玉简上,那鲜血在玉简上来回滚动数圈居然并不溶于玉简中,正在少年犹豫之际,鲜血顺着玉简纹路流到中间凹槽时,被鲸吸而入,屋内顿时光芒大盛!那卧床的少年如老僧入定融进光芒之中……
一个魁梧的身影在少年脑海中出现:“秦阳吾儿,为父多么希望能见你一面,吾为北界主倾尽一生爱意,执子之手终生不悔,为其吾爱已竭,无奈世间之事自古少有圆满,吾却不能与界主长相厮守,呜呼,哀哉!既然有情为何无情,天阴纯阳却难相逢……吾自此消沉,把酒对月,孤影一人。界主怜吾心情,与吾暗结灵胎,吾竭爱重生,吾为爱而爱,爱之所爱,每见汝吾因爱而伤,因伤而痛,因痛而生爱,因爱而活,得汝吾无时不以纯阳精血炜之,虽自此修为不得一丝提升,但吾无怨无悔!神算说你是吾之克星,不毁当身陷绝境。可笑!虎毒尚且不食其子,即便形神俱灭,不入轮回,吾也......
当你打开玉简时,为父这丝神识也消失了,但是它若能让为父找到你就算是搭上为父性命又有何妨?此玉简为吾指骨所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你精血融入其中之时,为父若尚在抑或有所感知.......”。
“吼…”一声狮吼,某处空间中,一人白发披面,双手奋力地想挣脱缚在磐石上的锁链,无奈锁链精光一闪纹丝未动!那人曲张的手掌上隐约可见左手食指少了一截,一丝鲜血竟然冲破指上皮肉涌了出来!“吼……”那人万般不甘继续嘶嚎着……
少年身体轻颤,双目猛然怒睁。在秦泰神识消失之时,竟然朦胧中有了一些被锁那人的身影,凄惨不甘的嘶嚎,如同重锤般击打着自己的心头!“吼”如同应和,少年放声大吼,“父亲!不孝儿秦阳纵使踏遍整个修真,也要寻到你”!
“少主,您醒了?”秦药师担忧地问道。“秦伯伯!”秦阳见是秦药师急忙起身,秦药师见状惊道:“少主身体尚未康复,多休息才是!”秦阳如若未闻,固执地爬向秦药师身旁,身上的伤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白色的内衫瞬间为汗迹浸透!“秦伯伯大恩,晚辈记下了”只听“呯呯呯”,少年公公正正的朝向秦药师跪拜下去!“少主,呜呜呜......”“秦伯伯......”屋内一老一少相掩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