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伦一只手揽住黛安娜的瘦削的背,一只手抚摸她痛得有些扭曲的脸,苦涩地唤道:“黛安娜,不要忍着,疼就喊出来,喊出来就好了!”
黛安娜一直独自一人坚强地抗住长老们的酷刑,即使痛不欲生也不发出一丝声响,绝不求饶。
她银色的眸子瞥见不远处,那个叫奎因的女子紧紧掐着似乎是同胞哥哥的胳膊,一声声叫得无比凄惨,原来她也中了海蒙长老的毒计。
她情不自禁得学起奎因,枯瘦冰冷的手掐住了盖伦的胳膊,盖伦的手臂立即被掐出血丝。黛安娜深吸一口气,一节一节地吐出来,小心翼翼地发出几声闷哼。
一口气吐出来,黛安娜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原来,有人依靠的感觉,这么美好。
盖伦眼睁睁地看着黛安娜痛不欲生还百般隐忍,揪心的痛顿时化作一腔怒气,他缓缓抬起头,恨恨地瞪着水晶祭坛上的长老们,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
长老们挥了挥衣袍,稳步登下祭坛,稳操胜券般朝盖伦一行人走过来。拉阔尔部落的战士们仿佛找到主心骨似地,纷纷挺起胸膛,准备好围观长老们教训黛安娜和号称“德玛西亚之力”的盖伦。
时不待人,盖伦立即吩咐下去,命几名战士保护随军医师,将为数不多的保命万灵药送达潘森,治疗重伤的蕾欧娜,命华洛保护好奎因,又教伊泽瑞尔替自己看护黛安娜,最后轻轻俯下身体,悄声对黛安娜说:“黛安娜,对不起。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但我会尽力而为。”
盖伦对她微微一笑,深蓝的眸子透出坚定果决。
黛安娜星光般的泪水顿时涌出来,她好想拉住盖伦的手臂,不让他走,劝他不要再为她这个将死之人牺牲自己。可她没有力气,只能用溢满不舍的妖异眸子目送他离去。
盖伦拾起暴风之剑,凛凛剑气咄咄逼人。
他有意放缓了步子,带着九名弟兄步履沉沉地向长老们迎面走过去。
伊索长老阴鸷地一笑,醇厚的声音一如既往:“德玛西亚之力,只要你交出烈阳族异端妖女黛安娜,我们可以饶你一命,既往不咎。”
盖伦面无惧色,冷冷地望着气势汹汹的长老们,突然想起一条格言,似乎很符合现在的情境,忍不住哈哈大笑,朗声诵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格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伊索长老一怔,顿然明白盖伦宁死不屈,眼中的阴霾愈来愈浓,从怀里掏出一根平平无奇的麻绳,诡异地笑道:“那我就让你明白,自由的代价。”
盖伦毫不啰嗦地执剑冲过去,刚迈出两步,那根平凡的麻绳竟卷着一股狂风急掠过来。
盖伦登时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挥起暴风之剑朝那根麻绳砍过去,中正肃杀的剑意破空而落,似乎只一碰,便能将那麻绳割断。
变化。
长老们迫不及待的变化,盖伦和弟兄们始料未及的变化,终于在这一刻发生了。
那根看似普通的麻绳仿佛活过来一般,在天空舞了起来,回旋,飞转,避开了盖伦大气磅礴的剑势,冲盖伦笼罩过来。
麻绳拧成一个螺旋状的结,系住了盖伦的脖子。
盖伦神色立即凝重起来,他右手执剑,冲向长老们,左手抓住脖子上的麻绳,试图将麻绳碾碎解开。
盖伦的脖子突然噗的一声轻响,后脑被麻绳牵引着后仰,狂奔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盖伦眼中终于出现了震惊之色,他的颈椎几乎被折断,颈部神经受千钧重压导致心脏骤然停滞了一秒,一种窒息的感觉逼上心头。
盖伦意识到,若不是娑娜赠予的 蓝围巾保护,他已然被绳索缢断了头颅。
伊索长老眼中也出现讶异之色,仿佛没有料到盖伦能承下麻绳的一绞,面容也渐渐凝重起来。但下一刻,他便欣喜起来,只见盖伦的右手松开,宝剑坠地一击,发出锃的一声巨响,盖伦的两只手齐齐抓住了颈上的麻绳,手指关节发白,显然正用尽全力解开绳索。
黛安娜全身承受着非人的痛苦,目光却没有离开盖伦的身影。望着盖伦被一条麻绳困住,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绞刑绳,几千年来,不计其数的皎月族人被烈阳族一代代长老送上绞刑台,十二条普通的绞刑绳渐渐积攒了魔法能量,被它们困住的人们根本无法逃脱,愈是挣扎,那麻绳愈紧,直到被困之人完全窒息死亡,麻绳才会灰飞烟灭,消散不见。
她的父亲,便死在这样一条绞刑绳下。
不,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盖伦像父亲一样死去。黛安娜挣扎着起身,试图爬向盖伦的方向。身旁守候的伊泽瑞尔不知如何是好,蹲在她身畔不敢动她,只好虚扶着黛安娜艰难地爬行。
场面顿时有些混乱,盖伦的脸涨得通红,全身失力跪坐在地上,身旁的战士们大惊失色,试图帮助与盖伦解开麻绳,怎料,当一个战士的手指塞进麻绳缝隙时,麻绳骤然发力,将那名战士的手指压断,鲜血淋漓。
盖伦眼神蓦地一紧,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示意战士们不要帮他,以免受伤。
伊索长老踱着轻松的步子朝盖伦走过来,盖伦弟兄们的武器锋芒齐刷刷地指向面带诡谲笑容的伊索长老。
黛安娜终于爬了过来,所到之处尽是鲜血的痕迹,她身上的伤口流出血,嘴里也不断吐出血,整个人更加瘦削苍白。抬眼一看,奎因和盖伦的其他下属也聚拢过来,面色焦急紧张地望向盖伦。
盖伦已经蜷缩着倒地,整张脸火一样红,双腿用力挣扎,手指卡在了麻绳里,几乎要与自己的脖颈连为一体。
黛安娜撑住自己的身体,涟涟泪水滴落在盖伦的脸上和手背上,她将双眼望向天空,望向她所信仰的月亮,恳求月亮赐予力量,恳求月亮保佑这个为她挺身而出的少年。这个少年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名男子都要男人,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
一抹月光的银辉洒落在黛安娜瘦弱的娇躯上,黛安娜银色的妖异眸子突然变得极其鲜亮。
伊索长老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盖伦,发出一串诡异的长笑,他模仿着盖伦的语气嘲讽道:
“诺克萨斯的麻绳,只能当斗牛场的拴牛绳。”
“德玛西亚的麻绳,只能当百无聊赖的井绳。”
“艾欧尼亚的麻绳,只能用来提豆腐。”
“而我巨石峰的麻绳,嗬嗬……可以用作绞刑的工具——”
“盖伦,你服不服!”
盖伦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红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向伊索长老。黛安娜的手臂轻轻碰到了他的胳膊,顿觉那只瘦削的手臂更加冰凉。
盖伦有些担忧关切的望向黛安娜,只见那双银色的眸子亮如月光,她的脸上隐隐出现一道银色的光华,不由得惊异万分——黛安娜,难道要继承月亮之力了,成为皎月女神了?
长老们已经将盖伦和黛安娜当成将死之人,未曾留意黛安娜的异状。伊索长老见两人双目对视,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黛安娜果然是恶毒妖女,勾引男人为其作恶,简直有辱我拉阔尔部落名声。本杰明,去取新月之刃,让我亲手了断这对奸夫淫妇。”
一语毕,整个广场安静下来,拉阔尔部落的民众愤愤地盯着广场中央卧坐的死囚,等待着长老的处决。盖伦的弟兄们默然不语,手持武器,誓要保住盖伦,直到流下最后一滴血。
盖伦怒不可遏,他们已被长老们逼到穷途末路,还要如此侮辱黛安娜这个无辜的女人,还要如此羞辱自己。
盯着伊索长老那张酷肖《指环王》里甘道夫的脸,但那张诡谲的笑容无比阴险可憎。贱,实在太他妈贱了,让人一看就想打一巴掌。
盖伦这么想,也决定这么去做。他抽出被麻绳捆紧的右手,倏地一下站了起来,蹒跚地走向伊索长老,整个过程只用了几秒。
啪地一道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广场。
盖伦不愧是德玛西亚之力,即使垂死挣扎,也能把耳光打得这么响亮。
伊索长老怔住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整个广场怔住了,那道清脆的响声仍在每个人脑海里回荡。
伊索长老终于回过神,整张脸更加阴险扭曲,他立即挥起本杰明长老递来的弯刀,呲牙裂目地说道:“盖伦,去死吧——”
那弯刀就要落在盖伦身上,电光火石间,一道银色的光华出现在伊索长老尖锐、惊恐、不可思议的眼睛里。
一个瘦弱的身影蕴藏着凌凌不可侵犯的圣洁光芒,将他手中的新月之刃一举夺走。
那身影挥起新月状弯刀,弯刀上立即灌注了银色的光华。
一刀——砍在了伊索长老的腰部,滚滚鲜血涌了出来。
二刀——砍在了伊索长老的胸部,伊索长老踉跄地滚出数步,倒地不起。
三刀——新月之刃的银色光辉更加浓郁,砍在了伊索长老的头部,伊索长老登时身首异处,鲜血如注般从空荡荡的脖子里喷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