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熟悉的嗓音，然羽昔一僵。

“你怎么下来了？”迅速抬起手腕，大力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有些闪躲。

“回答我，为什么哭？”他不依不挠，依然执着于这个答案。

然羽昔迟疑片刻，然后身体又向前凑近了一些，屋里开着空调，有点凉，她伸出手，拉住他垂在两侧的手，迟缓却坚定。

他的手凉凉的，她的手也凉凉的，但她还是拉紧他的手，似乎想用并不温暖的她，去温暖他。

“羽昔。”念西顾苦笑，苍白的嘴唇轻轻，“我不想你对我有亏欠。”

“救你这件事，是我心甘情愿的。”

殊不知，他越是这样说，她的亏欠就越大……

“不要这样说。”长长的睫毛遮掩住她眼底的湿光，“你本没有义务去做这样的事。”

仅仅是这几天的接触，她已能够了解他的家世。

他被众人拥护，被万人用眼神膜拜，自是在豪门世家长大。

她也曾是然家的大小姐，也是知道豪门所推崇的信条，做万事，都是为了自己！

所以，他本可以不这样做，大可以不去管，何况以他们这几天的交情，他和她连朋友都算不上！

“你本不需要这么做。”

然羽昔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充满了黯然和神伤，良久良久没有说话。

念西顾的手指愈加冰凉。

心痛失措地看着她渐渐黯淡的面容。

“如果你死掉了，让我怎么办呢？”然羽昔轻轻叹气，“我向来不愿亏欠别人，尤其是人情。”

“羽昔….”

“我一直认为自己很强大，所有困苦我都可以扛过去。因为它们固然可怕，但不会触动我的心。”

果然，心动，才是最可怕的困苦。

“可是你这样做，真的是很残忍。”她眼底的水汽晶莹的凝聚起来，“用你的方式，让我记住你。”

遇见他之前，她都是独自一人去面对种种黑暗，她最害怕的不是人心有多么险恶，而是毫无防备的温暖。

而他，就像一束阳光般，不由拒绝地照入她的世界。

“然羽昔。”他惊痛慌乱地用手擦拭她的泪水，晶莹的泪水凉凉的，从他的指尖冰凉到他的心间。

“我若是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做你会信吗？”深深地看着她，“看到你，就想要接近你，虽不喜欢被人操控的感觉，想要挣脱却有些不舍得。”

“在露台上说的话，我是认真的。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

隐隐有雾气的露台，他的眼神明明灭灭…..

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像春雷一样炸起。

“然羽昔，我喜欢你”

他搂住她的肩膀，吻上她柔顺的长发。

她仿佛没有听到，仰头望着他倨傲的下巴沉默不语，深沉的眸子，揉碎有世上最璀璨的光芒。

“我不会逼迫你，我会一如待你，让你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大床前，念西顾怜惜地轻抚她的长发，两个人的身影被床头的灯光照应在柔软深红色的地毯上，仿佛叠成一个。

再次感受到他的温度，那一刻，然羽昔心如针刺般地疼。

他喜欢她……她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可为何心底瞬间喷涌出大股的冰凉和苦涩……

他如此用心待她，甚至不惜赔上性命，可她却…..与那恶魔定下约定。

“怎么了？”他感觉到了她的僵硬，轻弯下腰，视线与她齐平。

暗绿的眸子，宛若白雾弥漫的森林。

“没事的。”她摇摇头，避开视线不去看他，语气轻柔，“你身子还不好，快去床上躺着。”

“你会一起陪我吗？”他急急出口，脸上满是稚童才有的期待。

然羽昔一愣。

看到他闪烁的眼神，她的心底猛地一阵抽搐，她好害怕，这种突如而至的陌生感觉。

但，一触碰到他的眼睛，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沉沦。

转眼间，场景就切换到大床上。

念西顾将她半拥在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左臂，下巴轻搭在她头顶，心中感觉到从所未有的安定。

感到脑顶的力度，然羽昔呆愣一秒后挽唇而笑，将丝被向上拉了拉，脑袋向他胸膛处蹭了蹭。

下一秒，原本放置在小腹上的手被他温柔地牵起，十指相扣，不容拒绝。

他指腹的温度通过那一块小小的皮肤渗透到她的血液中，那种温软的感觉，让她的眼神有些迷离……

看到怀中女子的动容，他轻轻阖上眼睛，眼皮遮掩的，是一闪而逝的复杂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