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超天才
吴主任的意识中是这么分析刘市长的病情的。
刘市长现年五十一岁,正当年,做心脏搭桥手术,必须打上支架。现有的支架的使用寿命大概十年到二十年左右,到时候刘市长的年纪是六十至七十岁,取中间数六十五岁。六十五岁这个年龄说老不算不老,但肯定已经不年轻,到时候身体的机能也许已经不能承受再做一次心脏搭桥这么重大的手术。按照这种推想,支架一旦出了毛病,刘市长很可能受累于此,故而现阶段进行保守治疗,将搭桥手术推迟几年再做,可有效地延长病人的寿命。
这是薛飞从吴主任脑海中读出的第一部分意识,也是他向许振东建议的理论基础。他想吴主任既然作为心外二科的主任,构想的治疗方案即便再不行也不会比冯天行副主任提出的差到哪里去,他万万没想到在吴主任的后续思路中却整个转了个弯。
吴主任继续思考:可若是现在不做手术,长期住院来保守治疗,估计市长的位置恐怕是不能做了,必须要让贤。作为一市之长每天有多少事情需要拍板处理,长期在医院待着算怎么回事?上级机关肯定会对他的岗位做重大的调整,也许级别还在权力却要大打折扣。对于一个长期大权在手的人而言,没有权力的日子怕是生不如死,这么想来这手术应该是必须要做。听说市长家属也是坚持要做手术,怕是也有这个意思。
偏偏吴主任的后续思考不能拿出来到会上来说,这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光明正大的说的。
他的这种分析更多的是对市长心理的判断,无关病情,更不能公之于众。
吴主任的思考最后提出了一个幻想:若是不用开刀,还能有办法将心脏血管狭窄的部分拓宽就好了,这样推迟手术十年都没问题,或者根本就不用再考虑搭桥手术的事。
薛飞话出了口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是考虑刘市长的年纪,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做手术肯定是没有问题,但十年、二十年之后呢?我们总得考虑到病人今后的生存条件吧!”
许振东略微有些失望。
薛飞提出的问题他们这些人都曾经想到过,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深谈这个话题,既然病人的家属都强烈地建议手术治疗,他们这些医生有什么办法!病人和家属肯定已经详细咨询过医生了才做出的决定。再说保守治疗虽然危险系数低,并不是说一点危险没有,再次复发的可能性极大,一旦复发,抢救不及时,死亡的可能性几乎就是百分之百。不仅如此保守治疗对病人的治疗环境要求高,尤其是要求病人不能过于劳累。
刘市长掌管江北市如此一个大市,还有下辖的二十多个县,不劳心劳力可能么?
“那你有什么办法没?”许振东问。
“我…”薛飞看看吴主任,他说的这些内容都是从吴主任的脑子里得到的,他并不知道吴主任最后的设想仅仅是一个他自己臆断的美丽幻想,他还以为吴主任已经想出了治疗方案,他看吴主任一眼就是想从吴主任的脑子里‘逼’出他设想的治疗方案。
读魂术又叫读心术,它的效果是针对一个人当前的所思所想进行读取。
一个人在听到或看到信息时都会在潜意识中有下意识的反应。比如在听到问题时会猜测或试着做出解答,在见到其他人对某一件事情的处理方式会发出赞叹或不认可,同时会想到自己若是遇上同样的问题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这些解答有些可以被人自己察觉,有些则永远存在于潜意识里面,一生也不会用到,但还有些却是在我们人生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经历。所有这些就构成我们的人生经验,或者叫阅历。
读魂术读取的就是法术发动时,受众当前意识的反应,或者说是对刚刚发生的事情的即时反应。既然是即时的,没有经过意识的过滤,更来不及做任何伪装,它是最真实的。
薛飞失望了,吴主任对于许院长的问题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就是反应,说明吴主任没有更好的办法。
“……还没想好!”薛飞很无奈,没有吴主任的反应,凭他自己可想不出办法。
“不过……”
会议室内的众人听到薛飞的前半句都松了口气,要真的让一个在医院实习的学生提出一种可行的保守治疗方案,他们这些个所谓的专家、主任的脸可就丢大发了。暗自松口气的同时,也不免蔑视了一眼薛飞。一个后生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没影的事也是能在开会的时候提出来的么?
薛飞‘不过’两个字一出口,让大家的心又提起来。
“假如给我三天的时间准备,差不多能达到手术的效果。”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如石破天惊。
关键是‘达到手术效果。’这几个字,不用开刀,仅仅靠保守治疗能达到手术效果,这太不可思议了吧。若这句话是真的,那么冯天行的手术方案就是一坨狗屎。别说是冯天行了,他们在座的所有人以前进行的同类手术都是一堆大粪。他们引以为骄傲的手术资本,经验,在薛飞面前不是可炫耀的光芒反而成了冒着臭气的排泄物。
会议室里面的人面面相窥,这句话说的太大,他们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话。
冯天行气的嘴唇直哆嗦,在他看来,薛飞的说法完全就是针对他说的,原本一个好好的准备会让薛飞全搅和了,就是以后真的做成功了手术,怕是这个准备会也会成为医院里其他人说笑的谈资。冯天行指着薛飞恶狠狠道:“薛飞,你也太狂了!你看不起我的手术方案还罢了,还这么多同仁前辈在这里,你别一棒打死一船人。”
冯天行这么说是想让其他同仁和他同仇敌忾,激起大家对薛飞的愤怒。
许振东看了冯天行一眼道:“冯主任先坐下,别着急,先让小薛把话说完。”
说完话才注视着薛飞道:“小薛也先坐下,慢慢说,你有什么想法。这本来就是个准备会,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但也不能没有一点谱就随便放炮。病人在病床上躺着,不管他是不是市长,我们当医生的都要为病人负责,谁的病也耽误不起。薛飞你说的话要有根据,不能无的放矢,更不能夹带个人感情。”
许振东的这些话已经很严厉了,若不是他对前些日子薛飞的‘上帝之手’印象深刻,放在一般医生身上,他早恼了。冯天行的话还是给了他一些影响。许振东也是心外出身,可以说对医院的心外他还是很看重且骄傲的,在医院内,他首先是个医生然后才是院长,薛飞的话让他很不舒服。但做到医院院长的位置,城府自然有,越是这个时候他反而越是冷静,尤其是——他根本看不明白薛飞这个人。
他看过薛飞手术的视频,按道理来说,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说什么也不会有如此老道的手法:用刀的力度,手指之间的力度分配、协调,对现场的处理等等。唯一的可接受的解释就只能是——天才,或者天才还不够?是——超天才。
薛飞坐下后,看着众人或激愤或冷漠的目光,心反而静下来。
这个保守治疗,他有把握,绝对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