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茫然不知何往,慢慢的回到自己屋里。罗婵看她气色不好,便陪笑道;“公子走的时候留下几本枪法的书,说回来要看小姐枪法有没有进步呢!”
罗玉听了,伏在桌上哭起来,罗婵倒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罗玉抽抽噎噎的说;“婵姐姐,哥哥可能不回来了,”罗婵道,“公子每次出门,多则几个月,少则二十几天,怎么会不回来呢?”
罗玉道;“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表哥他们造反了,哥哥去了肯定是帮表哥他们那些结拜兄弟,这些都没什么,可是万一再有番兵犯境,恐怕幽州要保不住了。”罗婵劝道;“公子做事,一向是妥当的,既然知道回不来,应该把这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再说还有候爷和许多将军呢,”
罗玉摇摇头说;“你不知道,哥哥的本事,早就在父亲之上了,爹爹若知道哥哥造反,还不知气成什么样了呢。我总觉得要出事了!”罗婵道;“小姐只管放心吧。老爷和公子毕竟是亲父子,不管出什么事,这亲情是抹不掉的。”
却说明州夏明王窦建德,早有占据幽州九郡之心,只是惧怕罗成本领高强,得不到便宜。忽闻得他去了东岭关,又过了些时候听说罗成里应外合,破了铜旗阵,降了金墉,随差刘黑闼为元帅,苏定方为先锋,领兵来犯燕山。
罗艺自罗成去后,放心不下,忽报罗成破了铜旗阵,降了金墉,杨义臣自刎而亡。直气得半死。正要兴兵去拿罗成,又报窦建德来犯,正是火上添油,忙点兵出城。
罗公一马上前,举枪便刺。苏定方举戟相迎,不及三合,定方败走。罗公赶来,定方拈弓搭箭,回身射去,正中罗公左目,大叫一声,回马便走入城,定方忙领兵团团围住。
罗公败回帅府,眼中取出毒箭,疼痛不止,死于后堂,罗夫人放声大哭。
罗玉也打听的兄长果然去了瓦岗,父亲要亲自去拿他。料到要出大事了。正发愁如何劝阻父亲,忽见母亲身边玲珑来报,夏明王来攻城,老爷阵亡了!
罗玉差点晕过去,急忙奔到上房来,见母亲正吩咐罗春;“老爷已死,公子又不在,军中无主,倘贼兵攻进城来,如何是好?如今你只保护小姐,带领三军,到金墉公子那边投奔便了!”
罗玉听了肝肠寸断,顾不得伤心跪在旁边道;“女儿不走,哥哥虽然不在,城中诸将也是常带兵出征的,如今女儿就拿了帅印,令他们出城迎敌。”
罗夫人看女儿好象换了个人,“儿啊,我知道你跟你哥哥学了些本事,只是你一个孩子,怎么能号令三军众将,只怕明日贼兵攻进城来,要走也来不及了!这件事,都怪为娘不好,瞒着你父亲,叫你哥哥保了西魏王,如今你和罗春趁黄昏从南门杀出去,请你哥哥回来也就是了!”
罗玉听了,信以为真,“母亲在家中等我,回来定要给爹爹报仇!”罗夫人取了一套软猬甲给她穿上,外面罩了斗篷。罗玉提枪上马,罗春也披挂了,却见罗婵将罗玉平时用的铺盖,四季衣物,和些金银珠宝之类装了满满一车子。
罗春哭笑不得的说;“小姑奶奶,咱这是逃命,不是去走亲戚,你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罗婵道;“就是为了出门才这么着,不然到哪去找现成的东西?”罗春没好气的说;“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呢!”
走到南门,忽见帅府火光冲天,罗玉催马要回,罗春急的大叫;“小姐快走,”众将大开南门杀出来,向金墉而去。
罗玉在马上大哭,门外窦建德军正安营做饭,罗玉看旗帜上一个苏字,正是射死父亲的先锋苏定方的旗号。罗玉咬牙切齿,竟一个人冲入营盘,直冲得一路兵东倒西歪。明州兵不防备,被罗玉连刺带挑伤了几员将。罗春罗兰见了也赶上前来,哪里还能靠近,乱箭射来正中罗春左臂,只得退到路旁,命众人先走,自己带着几十个人在路边等罗玉的消息。罗婵哭道;“小姐生死不明,我有什么脸去见公子?”也留下来,先给罗春包了伤口。
罗玉在敌军中使开枪,横冲直闯,早惊动了一个人,却是窦建德的女儿勇安公主窦线娘,正在南门外听女兵报道;“幽州城中,杀出一员小将,伤了不少士兵。”心中暗想,莫非是他?随传令不许放箭,要捉活的。
线娘出了帐篷看时,原来是个十,四五岁女孩子,相貌打扮,竟似罗成,也使一杆银枪,正是罗家枪法。窦公主看着罗玉被刺中座下马,跌在地上,命女兵带到自己帐中来。
线娘看罗玉并不害怕,问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一个人闯到我这里来!难道就不怕死吗?”罗玉把头一扭不理她。窦小姐又问;“幽州罗元帅是你什么人?”
罗玉不说话。窦小姐道;“那燕山公罗成是你什么人?”罗玉只是不理,窦小姐命左右退下,走到罗玉面前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既然会使罗家枪,肯定是罗元帅的女儿,对不对?”
罗玉忽然想起哥哥曾对她说过窦建德的女儿,便抬起头来,灯光下看眼前这女将,十七八岁,长挑身材,头上盘龙裹额,顶上翠凤衔珠,身穿锦绣白绫战袍,不施脂粉,却楚楚动人,哥哥当时夸她武艺高强,自己不服气才开始学武。便轻轻问道;“你是窦小姐麽?”窦小姐微微一笑;“怎么,你知道我?”
罗玉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恨恨地说道;“你们在明州好好的,为什么来打我们幽州?如今害死了我爹娘,哥哥回来,定要你们偿命!”窦小姐早解开罗玉身上的绳索,听她说话吃了一惊;“怎么?罗元帅死了吗?”
罗玉哭道;“你装什么糊涂,父亲中了苏定方的毒箭,回到帅府就没气了。”窦小姐默默坐在案前;“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要的是幽州,并没有想要令尊的命,两军交战,生死各有天命。你打算怎么办?”
罗玉道;“反正我在你手里,要杀要砍随你便!”窦小姐道;“我不轻易杀人的,何况是你,等明日天亮了我送你出去,你去瓦岗找你兄长去罢。”罗玉听了还不相信,窦小姐道;“你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敢一个人闯到军中来,幸亏是遇到我,不然早就没命了,以后千万不可再这么莽撞了。你的枪法和你父兄比起来,还差的远呢!”
第二日天明,窦小姐果然亲自带十几个女兵送罗玉出了大营,罗玉看她和昨晚不同,手持方天画戟,坐下青骢马,虽是女中豪杰,更觉妩媚风流,走不多远,看到罗春等人在路旁守侯。窦小姐勒住缰绳,对罗玉说;“你的人就在那边,快去吧!”
罗玉心中感激,不知说什么才好,一步一回头的去了,窦小姐仍在原地看着她。有个大胆的女兵取笑道;“小姑子都走远了,还看呢!”窦小姐脸一红,满腹惆怅自回兵营去了。
行了几步见苏定方领兵追来,叫道“师妹,你又犯傻了,怎么把那个小丫头放走了?”欲要去追,窦小姐拦住道;“咱们要成就大业,何苦赶尽杀绝?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定方道;“她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咱们手里抓着她,罗成就不敢轻举妄动,若把她放走了,早晚成心腹之患!”窦小姐道;“我欠着罗成一个人情,这回只当还他罢了,”苏定方冷笑道;“真是女人之见,你太小看他了,罗成冷酷无情是出名的,和他在战场上讲人情?真是笑话,”
窦小姐道;“他若真是无情无义的人,怎么会丢下幽州去帮瓦岗寨那些反贼?咱们就留着他妹妹又有什么用?”苏定方无言以对,只得说;“师妹,你的心思我明白,只怕人家不领你这个情呢?咱们得了幽州,也别高兴的太早,不定哪天又被他夺回去了!就依你这一次,先放了他妹妹,慢慢走着瞧吧!”
罗春罗婵正商量要去打探罗玉的消息,看她独自单骑走来,又惊又喜,大家上了马往瓦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