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是淡淡飘过这耸立不远处的高山。一层云里一层光晕。擦身而过的峰峦,竟也有霞光四溢,成七彩之色。远处望去,那一片云里的地方,就像仙人居住之地。山尖如同锥子一般,直接朝上刺去,白云过处,还可瞧见一层层皑皑白雪。那四周的山峦之巅,都有一股臣服之意,以中间之巅为主,从哪个山峰望去,都可以看见那如波浪散开的阵阵霞光。
距离那山峰的千里之遥,在此处山巅之地,有这么一位少年郎正是望着那云雾缭绕之地出神,他手臂里还攥着一个细弱白净的小手,身着红花相映的粗布衫,衣服还有些大,另一只手藏在袖筒之中,袖口还有一枝黄白相间的小花,粉嘟嘟的脸蛋儿,红绳发箍也有一些松落,她这般小的年龄,闭着眼睛,也像是知道这少年眺望的缘由。不言不语,只是那个花枝在袖口轻轻地转动着。
林中的风声稀疏,头顶的太阳也爬下树梢许久,余晖凝然。
一阵带着湿润气息的风吹来,轻绕着这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儿。
他,是白林。她,是白琴。
那少年是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衣衫,与这周围的丛林是有着天然的切合之意。他右手是握着身边那小女孩的小手,左手拿着装满药草的篓子。少年郎的嘴角之处,还有那么一抹笑意,这出神的远眺,恰似一场成为习惯的等候。
渐渐在这少年的视线里出现了打着红旗,骑着马的一群人,正在从另一个山拗口出来,然后朝着这边走来。白林的眼角一眯,笑意更甚,转头对身边的小女孩说道:“小琴子,你三伯伯回来了。”
“真的吗?——三伯伯肯定给我带了好玩的东西呢。”小女孩的脸色本来没有变化,一听白林的说话,立马有了些许笑意,连忙拉着白林的手,说道。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白林看着开心起来的小女孩,自己也高兴起来,心里却是一紧。这个小女孩是他的妹妹,白琴。之所以,在心里会有那种感觉,原因就是她的那双眼睛。反正,从白林有记忆开始,这个妹妹的眼睛就一直都看不见。他在村子里,无论到哪里去都会牵着她的手,而白琴也乐意让他牵着手到处转,他会给她讲很多很好玩的故事,让她感受很多在屋里触摸不到的东西。每次看着这个妹妹笑意十足,眼里却无光彩时,白林的心里都会默默给自己一个决心——我一定要把妹妹的眼睛治好。
“小琴子,赶紧把这个喝了。”白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把篓子放在石板上,拿出一个小瓶,将一种五色枝叶的药草从衣服拿出来,掐断茎干,内里有汁液,他娴熟的将液体倒入小瓶里,然后递到她手里,说道。
“又喝这个,味道好难闻呢。哥哥,什么时候我就不用喝它了呢?”白琴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拿着小瓶喝着,一口喝完,有些疑问道。
“快了,快了。”白林轻轻拍拍她的脑袋,柔声地说道,“也许,下一次就不用喝了。”他何尝不知道这个药草的味道难闻,这种草药叫金陵草,算是这药篓里最名贵的一种草药了,但它生长的地方却是在阴冷之地和昊阳之地的交界处,每一次他来山上采药,总会去那个山洞里的一处裂缝里采摘这种草药。至今,他都记得当初自己在村子的药草书籍中翻阅到了这一种药草,这种药草的汁液从书上而言是一种对眼睛有好处的,他便是在村子后面的这座山里不断地寻找这种草药。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白林在一次避雨时钻进一个山洞里找到了这种草药,他便一直偷偷地让白琴喝,希望有一天能够治好她的眼睛。
“哥哥,好冷——”这旁晚的风开始变冷,吹着她的小脸上,发箍的头发有些乱,她拉紧白林的手,然后紧靠着他,说道。
“来,我们回家。”白林一听,立即把东西收拾好,左手提着药篓,然后蹲在她的面前,右手在白琴的后背一推,她顺势抓紧白林的脖子,白林起身向山下走去,临走之前,他回头一脚将金陵草的残叶踢到山崖下面。白琴很听话的搂着他脖子,他在丛林里是健步如飞,熟知路途的向山下一个村子走去。
夕阳的光线也在山峰的那一头飘洒,一片昏黄的色彩里,这两个少年归家的身影,仿佛是一幅绝美的风景——少年一只手提着不大的药篓,另一只手托着小女孩的身体,在指腕间还夹着一枝在奔跑里不断摇曳的小黄花,少年不知累,看着村子越来越近,心里也是越来越敞亮,脚步也越来越快。
村口有两处五丈多高的栅栏,透着栅栏的缝隙可以瞧见各家各户都在日落而息之时,准备一天最后的一顿晚餐。炊烟四起,一缕缕青烟仿佛画在天空里的一笔墨水线,鸡鸣犬吠里有着一股祥和之意。
“我看到白三叔他们回来了。”白林背着白琴走到栅栏门口,对着在栅栏里巡逻的一个人喊道。
在那栅栏的后面有着一扇虚掩的大门,厚厚的铁皮包裹着门沿,还有一个两个巴掌大的铜环挂着门中间,在这大门与栅栏之间有两个人为一组的巡逻队员,来回的走动着,巡视着村子周围的情况。巡逻队员里有一个与白林年纪相仿,却也眉清目秀的一个少年郎,背后是箭筒,手里拿的是一把长弓,衣服都是白灰色,姿势也是有些难以细看,看到这栅栏外不断走近的白林,嘴角一弯,看看周围没人注意他,偷偷地朝他挥挥手,然后有神色如常的巡视起来,而白林的一声叫喊,使得他眼里更是精光一闪,四周一瞄,不顾其他人的反应,急忙地朝白林那里跑过去。
“混账小子,跑到哪里去?——”他刚跑了几步,后面就传来一个粗犷的中年男子声音。
“我——”他往后一看,没有看到追出来的身影,“爹——我去接白林和他妹妹。”他朝那个声音的方向喊了一句,立马加快步伐跑过去。
“嗖——嗖”
他的脚步刚往前跑了上十米,背后一声凌空而来的一根铁箭,直接插在他往前跑的那几米路上,把他直接给定在原地,不敢往前挪动一步。但他嘴里还是在嘀咕着,“哼——又来这一招,有什么了不起?”
“你什么时候躲的过我射的箭,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在大门旁边的一个木台上,一位中年男子拉着长弓,对他这个不守规矩的儿子,狠狠地说道,“你迈开一步,我就射你的腿。”
“队长,这可使不得,您这一箭过去,那不是又跟上回一样让他养一个月呢。”旁边的一个男子,连忙劝慰道。
“是啊,这可使不得呢。”
“白柳这还是孩子嘛,没多大的事情。别动怒——”
“骂几句得了,真要是伤了,您等会又得忙前忙后的找药了。”
“自家孩子,别真伤了筋骨就不好了。”
旁边的一些巡逻的人也在劝慰着,周围的这些人都是心眼挂在口中,这号称队长的男子是说的出做得到,而那小家伙也是这样的脾气。上回就是一气之下,一箭直接过去,射在他的屁股上,青紫一块,淤红一块的一个月不能下地走路。这次和上次一样的情况,这箭头都是被手下的人换成了没有铁头的箭,射到身上只会受皮肉之痛,可这娃一点也不长记性。
“我白怒风怎么有这么一个混账,真是——”中年男子叹一口气,这都不知道第几回他这个儿子跑出巡逻队伍,使他这个当队长的爹,面子都丢光了。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就是没有效果。
“你就给我站在这里到吃饭为止,敢动一下,我抽死你——”白怒风一扔手里的长弓,厉声地对白柳说道,“谁要是提前给我放了,我跟他没完——”怒气冲冲地走下木台,对着周围的上十个人补了一句。
白林看着他被罚站,心里也不好过,一脸歉意。这时,白琴也被他放到地上了,周围的人都看见刚刚的这一幕,小家伙对着白林说道:“哥哥,白柳哥哥又挨罚了吗?又是因为我们吗?”
“恩,又是因为我们俩。”白林看着远处跟他挤眉弄眼的白柳,说道。
这一幕,白琴看不见,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为什么每次他都会被他爹爹处罚呢?”她的这一句话,一下子让白林一愣,但看到白柳那个作怪的样子,不由的一笑,说道:“因为——因为他长的比较倒霉。”
“呵呵——哥哥,他都被罚站了,你还这么说他。”白琴也被这滑稽的一个回答给逗乐了,拉着白林的手说道。显然,那白柳不是第一次这样的被他爹这样处罚了,他也貌似不在意,看到他俩朝他笑,他的表情真是变幻不定,在那里唉声叹气的乱叫,想着早点离开那个地方。周围的人也在说笑着,“白柳啊,你还是乖乖等着开饭的时候就可以走了。”
“那家伙你是没看见,他——”白林笑着说道,可话说了一半儿,又觉得不对,她看不见的,“他就是一个倒霉的命——”
白林连忙给他做手势,比划了一下,约定在晚上的一个见面的老地方,然后牵着白琴往村子里面走去。在他走向村里的反方向中,一队人马正在逐步的朝这个村子靠近,远处的声响开始惊动这村子门口巡逻的人,大老远就可以瞧见那一面巨大的红旗,中心有一个白色的粗体“白”字,这象征着这个村子里的白家。
白林听见那门口的响动,就知道是三叔要回来了。他不由的加快脚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心里想着,“这次,三叔应该是带回了给妹妹治眼睛的药吧。”
这是每一次他白三叔回村时,他都会在心里默想的一句,妹妹,就相当于除却母亲以外,他生命的另一个重要的部分。每一次,他都会去问问三叔,是否在那些远处的城镇中找到了一个治疗他妹妹眼睛的方法。
这一次,也毫不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