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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多被提拔以后 第六章 张婆婆

就在黄花香焦急地等待结果的时候,钱多接到了秘书处的通知,说是顾书记和刘市长在飞天宾馆召他谈话,这让钱多莫名其妙。他是有级别无职务的秘书,行政级别正科级,没有具体的服务对象,比起那些给特定领导当秘书的低了一个档次,像他这种秘书还有一大帮,统统受秘书长、副秘书长管,平日里写写稿子、跟在一帮领导后面跑跑调研、会务帮忙搞搞服务、给领导拿资料拎包等等,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肃州市当家的一二把手找他干什么。

书记市长有什么工作安排不会直接找到他的头上,都是安排到秘书处让秘书长往下派活,从来没有市委书记、市长亲自点名召见一个小小的秘书的,钱多紧张了一阵后冷静下来,他没必要紧张,犯法作恶他没有那个胆量,腐败堕落他没有那个条件,再说,即使真有这方面的问题也轮不着书记市长一起找他,他还不到那个档次,所以想了半天,钱多实在想不出书记市长召见他的理由……八成是秘书处的那几个老秘书跟他开玩笑,拿他开涮,再说他正在开会,也就耗着没有立刻离开会场去飞天宾馆。

钱多此刻跟着副市长张婆婆在市麻纺厂召开现场办公会,他参加这个会是秘书长安排的,其实麻纺厂的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张婆婆是分管工业、财政的副市长,同时也是市委常委,秘书处派钱多来跟班,主要是体现张婆婆的身份地位,满足领导的虚荣心。领导出门带不带秘书跟班就像出门做奥迪还是桑塔纳一样,表现出来的是身份地位的档次,虽然带个秘书屁用没有,但这是身份的象征。像张婆婆这种副手,没有配备专职的秘书,他们出门,秘书处会马上安排临时的秘书随时听差跟班,钱多今天跟着张婆婆去麻纺厂开现场会就是充当了跟班的角色。

张婆婆是个男的,姓张,“婆婆”是他的绰号,五十多岁了下巴光溜溜的没长胡子,胸部肌肉高高挺立着像女人的乳房,说话办事婆婆妈妈,市委及市府大大小小的干部在背后里都叫他张婆婆,他知道大家都这么叫他也不生气,装作不知道,即便哪个干部偶尔当面叫露了嘴,他仅仅笑骂一声“你小子是不是活腻歪了。”从没有因此翻脸而生气,正因为张市长宽容厚道的性格,叫他张市长的人对他实则非常友好,每次上级考察领导班子,“称职”那一栏他的对勾最多。

市麻纺厂是个陈旧的老厂,旧设备加上落后的工艺及僵化的管理体制,导致麻纺厂即将面临关闭,目前唯一能救活它的办法是大量资金的注入,有了大量的资金,就可以让设备更新换代,同时引进先进的工艺操作流程,说不定能让麻纺厂起死回生。

现场办公会上,厂长正愁眉苦脸地向张婆婆诉苦:“肃州市升格为县级市之前这个厂子就有了,可以说麻纺厂是个老字号知名品牌了,在座的拍拍胸脯说说,这些年来麻纺厂在税收上为肃州市做了多大的贡献?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嘛,现在厂子有了资金困难,大家可不能拍拍屁股走人,张市长,厂子是死是活就在您一句话了!”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张婆婆见厂长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摆摆手,“和尚头上的虱子,情况明摆着嘛,你没必要多说,麻纺厂红火的时候没我什么事,等我分管工业了,它却成了烂摊子,你愁我就不愁吗?”

厂子将目光投向工商银行行长的身上,语气埋怨道:“三年前要是能有一笔贷款支持帮我们度过难关,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现在厂子是死是活就看银行的态度了,不多贷,300万,区区300万不是个大数字吧?”

工商行行长脸色比厂长还难看,他知道今天被张市长软硬兼施地拖来开现场会就是当场给他施加压力,他拉长了脸说:“麻纺厂贷款60万一直没有还上,省工行已经把麻纺厂上了黑名单,我就是有三头六臂都不能违反政策再给麻纺厂贷款。”

听了行长的话,麻纺厂厂长几乎要哭了,语气里全是哀求:“你们知道不知道,我们刚接到了伊拉克地区装尸袋的订单,有了三百万,就能买来做装尸袋的布匹,一笔订单下来就能打一个翻身仗,这不是假话,这是拯救麻纺厂唯一的机会!不就是区区300万吗?等我们完成第一份订单,不但马上还上300万的贷款,还稍带着把之前贷的60万一并结清。”

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厂长的身上。

厂长助理解释道:“伊拉克地区局势恶化,天天在打仗,每天都死大量的人,所以,需要大批的装尸袋,这笔业务欧洲国家不屑干,是我们的销售经理冒着生命危险跑了几趟伊拉克,才把这笔生意弄来。”

张婆婆叹了口气,转脸看着行长:“行长啊,你都看见了,麻纺厂将业务拓展到伊拉克了,你想想办法帮一帮,救活一个企业阿弥陀佛就是活菩萨啊,怎么样?”

没想到行长不买市长的面子,哼道:“伊拉克打仗多么乱?那边的生意也敢做?!装尸袋?听起来就吓人不靠谱,不是我不听张市长的话,想想看,300万要是打了水漂,哼,干脆把我装进装尸袋好啦!”

不等张婆婆张口,麻纺厂厂长提高了嗓门,语气硬硬说:“这是把麻纺厂往死路上逼呀,既然银行不讲情面,我也就豁上了,我回去立马动员麻纺厂职工家属两千多人去银行抢钱去,你看我敢不敢?姥姥的,过去我们效益好的时候你们银行美滋滋地吃利息,现在我们遇到困难了你们隔岸观火……罢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先前的60万贷款你们要要回,哼,门都没有!”,厂长越说越生气,到底是新社会杨白劳当家作主了,欠账的比要债的更为理直气壮。

工商行行长也火了:“你骂人干啥?我不是说了吗,麻纺厂上了黑名单,就是我想贷款给你们,上级也不会批准,抢银行?好啊,明天我就把银行的大门打开,有本事来抢试试,厂子经营不善是领导没有本事,还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

这时候轮到张婆婆出来和稀泥了:“都不要说伤感情的话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麻纺厂面临困境固然与领导无方一定关系,但是有很多客观因素……李行长,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把你拉到这里来吗,就是让你亲眼看看,要是麻纺厂垮了,你们之前的贷款一分钱也拿不到,厂子的资产设备会变卖用来安置下岗职工,要是你们银行再支持一下,大家就都有了活路,等麻纺厂站起来了,我亲自带着厂长去给你们银行挂匾去。”

行长不便对张婆婆发火,哭丧着脸说:“张市长你是明白人,不是我不给贷,是麻纺厂上了黑名单,按照规定不能对上了黑名单的企业放贷,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张婆婆点了下头,眼睛转了转:“这我知道,这事情好办,我已经替你们双方想好办法了,飞天宾馆知道吧?飞天宾馆贷款你们给不给?”

李行长说:“飞天宾馆效益好,又有优良的固定资产,他们贷款我们当然给。”

“那就好。”张婆婆狡猾地一笑,“回头我让飞天宾馆找你贷款,你贷给他们好了。”

李行长狐疑地问:“飞天宾馆是市里的接待处,有市财政支撑着,效益又不错,他们贷款干什么?”

张婆婆说:“你管人家贷款干什么用做什么,到时候连本带利还你就是了,飞天宾馆该没有上你们的黑名单吧?”

“那倒没有,没有。”行长忙说。

“事情就这么定了,散会。”

张婆婆说出这句话,大家纷纷往外走,麻纺厂的厂长追在张婆婆的屁股后面:“张市长,事情没定下来就散会了?我们厂的事情……”

张婆婆摇头说:“你这个人啊,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你就是不明白,真不是当厂长的料,贷款到了后我安排一下你赶紧让贤,和我一样干个副手吧,我可不敢把三百万的贷款交给你由你去支配。”

厂长愣了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发呆。

张婆婆问钱多:“我到飞天宾馆去,你去哪?让司机把你送过去。”钱多是跟他的车来的,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钱多回答:“刚才秘书处来电话,让我也去飞天宾馆。”

“去干嘛?私事公事?有饭局?”张婆婆随口问。

钱多摇头:“都不是,说是顾书记和刘市长找我,我想这不太可能,估计是谁拿我开玩笑。”

“是不是开玩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不定当家的找你有什么好事呢,刚好顺路,省的拐弯送你了,走,去飞天宾馆。”说着,张婆婆拍了一把钱多的肩膀,招呼上了车。

张婆婆不像别的领导,坐车坐在靠近司机的后一排,而是直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用他的话说坐在副驾驶上“敞亮、看得远、心情好。”,有人曾劝他坐在后面,说副驾驶的位置通常留给保镖,你堂堂的一个市长坐在保镖位置上有失身份,张婆婆听后“呸”了一声说“什么狗屁理论,我就不信坐在前排就是保镖坐在后面就是领导“,别人又说坐在前面不安全坐在后面安全系数高,张婆婆又是连“呸”了两声说“纯属扯淡,车要是滚进沟里,不管前排后排全都玩完。”,为此闹过一次笑话,张婆婆曾经有一次坐车下乡检查工作,秘书坐在司机后面,他坐在司机一边,到了目的地后,乡领导赶紧迎上前打开后车门恭恭敬敬地迎接,错把坐在后面的秘书当成了张市长,等弄明白后,张婆婆哈哈一笑倒没什么,却把乡领导弄得大为尴尬连连道歉。

钱多坐在司机的后面,想到发生在张婆婆身上的故事,忍不住笑了。

张婆婆问:“笑啥?有什么好事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钱多天天和领导打交道,敬畏之心早就麻木了,尤其对张婆婆这样的领导更没有约束,便说:“今天你是保镖,我是领导。”

张婆婆微笑道:“有可能,不过不是今天,至少若干年之后。”想了下问:“你一个小小的秘书,老大和老二同时找你,干嘛?”

这是张婆婆的发明,他把市里的领导按照官职大小的顺序排成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大当然是顾书记,老二是刘市长,别人问他是老几,他边伸出小拇指头说自己是“这个”,其实,如果按照市委常委派,张婆婆应该排在第三位,如果将市委及市政府的领导搅和在一起排,他就是老四。

这年头带老字的多半不是褒义词,“老二”是对男性生殖器官的俗称,“老三”是对三陪小姐的简称,“老四”听起来傻乎乎的……再比如“老婆”、“老公”、“老不死”、“老来疯”……只要与“老”沾上边,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听了张婆婆的问话,钱多摇头:“我也不知道。”

“看不出你小子有些道行,书记市长亲自接见。”张婆婆沉吟下,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快11点半了,两个当家的同时找你我估计是好事,会不会是请你吃饭?不对,怎么会请你吃饭,难道是让你来陪酒?”

钱多苦笑:“您说的一点都不靠谱,我一个小小的秘书鸡毛的不是,书记和市长怎么会请我吃饭或陪酒?八成是秘书处的几个家伙拿我开涮。”

张婆婆摇摇头:“这是开玩笑的事吗?别想了,我估计吃饭的可能性最大,飞天宾馆的元宝肉可别吃,啥元宝肉?不就是驴鸡巴吗?那玩意脏得很,说什么吃了强肾补阳,全是骗人的,吃鸡巴就能补下边?拿吃猪头肉是不是就能吃成猪头呢?纯粹一派胡言。”

钱多一乐:“他们说吃驴鸡巴比牛鞭管用,真假不知道,反正元宝肉成了飞天宾馆的招牌菜,很多人都是冲着元宝肉去飞天宾馆吃饭的。”

张婆婆呸了一声:“你去了解了解,如今有多少养驴的?况且只有公驴长鸡巴,我就不明白了,飞天宾馆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驴鸡巴?八成是以假乱真,东拼西凑弄来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冒充驴鸡巴,不能吃,听我的,你千万别吃这元宝肉!”

钱多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秘书一年到头捞不着在飞天宾馆吃几回,即使碰上重要的会议,秘书们至多被安排吃顿工作餐,吃工作餐绝对享受不到元宝肉,就说:“张市长,那玩意儿是给领导准备的,我就是想吃也轮不到……”

“你别羡慕这玩意,我吃过,啥滋味也没有!不知是哪个混账美食家想出来的馊主意,驴好歹是动物界中的一员,怎么就得罪这位美食家了?让我看,发明这种吃法的人下辈子一定会托生变成一头驴!还是吃点正常的东西心里踏实,比如红烧肉,我承认自己喜欢吃红烧肉,但是绝对不经常吃,哎,钱秘书,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和猪有缘分?要不我怎么那么爱吃红烧肉?我家的那个难侍候的千金就不喜欢吃红烧肉,喜欢吃什么汉堡包……什么汉堡包,不就是肉夹馍吗,对了,和肉夹馍不一样的是里面加了蔬菜,你说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吃东西也要有讲究,唉!孩子嘛,想吃啥就吃啥,咱们做家长的尽量去满足她,让人头疼的是孩子的作业,每天一大堆做不完的作业,弄得孩子像被鬼撵着一样……”

张婆婆又开始婆婆妈妈地唠叨,从他唠叨的语气上钱多判断他肯定心情很愉快,就是不知道他这愉快从何而来,估计跟那笔贷款有关,钱多试探地问道:“张市长,你今天说让工商银行贷款给飞天宾馆,是不是想通过飞天宾馆把钱转移到麻纺厂去?”

张婆婆赞赏地看着钱多。

“对呀,这么简单的事那个厂长硬是搞不明白,完了还跟在我屁股后面要个说法,肃州市没有比他更笨的笨蛋了,这样的糊涂蛋哪里还敢让他干厂长?等贷款到位,我马上让他靠边站,挑一个精明能干的来抓抓麻纺厂的业务,姥姥的,麻纺厂经营无方就是这个笨蛋造成的,早知道这是个笨蛋早就换人了,麻纺厂说不定不会到今天的地步,这年头,就有为数不少的人脑袋像是被驴踢了,还好,麻纺厂的问题没有反馈到省里,否则,我这个分管工业的市长怕是要挪挪椅子了……”

钱多渐渐让张婆婆唠叨的发困,他闭了眼睛开始想自己的事了,顾书记和刘市长同时找自己干嘛,他猜测了各种可能性,又一一排除了,如果像张婆婆说的是好事,比如提拔,也用不着书记市长亲自谈话,按照自己的级别,组织部随便哪个副部长找他谈谈话就算抬举他了,再说,如果真是提拔的好事,秘书处的副秘书长、秘书长也不会不知道,不可能绕过他们由书记市长直接找他,钱多否定了好事的可能性,坏事更谈不上,钱多知道自己连贪污受贿的资格都没有……想了半天,钱多断定是秘书处的不知哪个老秘书在开自己的玩笑,搞了个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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