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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君不坏 第四章 诺沃萨的红发少年

诺沃萨这个词,在古大陆语中意味着白雪皑皑。

美丽的诺沃萨城就坐落于大陆中部唯一一座雪山脚下,雪山顶端壮观的红白建筑物就是著名的圣修学院。

作为最著名学府的附属城,诺沃萨每年在入学季都是非常热闹的地方。她曾经来过一次诺沃萨,借助了翰莫比的远距离魔法阵,偷偷的停留过小半天。只为了看看,那些天之骄子,到底有什么不同,事实上,不同的只在于那些同龄人眼中闪现的欢愉,令人羡慕。

她年少时曾经向父皇请求过去圣修学习,结果呢,换来一句“你还嫌不够丢人,你那垃圾一样的光明魔法还敢去帝都以外的地方丢人现眼。罗尔曼的脸被你丢光了!”父皇极其夸张的耻笑,夹杂着愤怒的厌恶。

是啊,连初级光明魔法都无法完美施展的帝国公主,竟敢肖想进入大陆最著名的魔法学院,那时她一定是疯了。

而现在,作为奈雅,她终于可以站在了这座城市的城门前,向山顶仰望着那耸入天际的圣修学院,她一再的告诉自己,她只是奈雅,诺卡山区的贫穷少女。

人群中,她左躲右闪的寻找着落脚的旅店。现在的诺沃萨充斥着各国的学子,他们朝气蓬勃,跌跌撞撞的在大街上欢快的玩乐。这让她极其不适,以往,人多的时候,伊诺克总会走在前面开路,那时她尚能好脾气的维持优雅,而现在只剩下她自己,真是想要骂人啊。

这种无力感在被拒于第四家旅店后,更加严重,她已经提前三周进入诺沃萨城了,可是,这里依然没有空闲的旅店。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向附近的一家酒馆,她对沃诺萨城残存的好印象,只剩下的美味的食物了。

酒馆里并不像一般城镇的那样乌烟瘴气,作为最好学府的附属城,这里明显走得小高端的路线。

奈雅在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唯一的空桌,伸手要了一份简单的却美味的瓦萨兽排,她丝毫不在意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朴素着装,优雅的进食动作会让人忽略这是一个平民。

十分钟后,她把这张两个人座的桌子其中的一个座位,卖给了一名红发少年。嗯,怎么说好呢,这孩子单纯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傻,贵族,很好骗”。

于是,在很需要钱的状况下,她昧着良心,把一个座位卖了十枚金币,换来红发少年红着脸的一声“谢谢”。

少年吃饭很快,和他高贵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奈雅看着他风卷残云的速度有些愣神。少年比她更像山里的孩子,难为了他那张标准的贵族脸。

红发少年后知后觉的看到对面女孩的表情,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笑容,大概又觉得尴尬,语意不清的说道:“嘿嘿,诺沃萨的美食闻名天下,你是圣修学院的学生么,是中级学院的么。”说完还眨了眨他圆圆的眼睛,表现出他的羡慕。

“不,我是来申请入学的。”看着他转为惊讶的眼神,奈雅没办法的解释道:“我十四岁的时候接到的入学邀请,但是我的家人出了些麻烦,我要照顾弟弟们,家里穷学费什么的又成问题,所以一直耽误到现在,额,我今年十八岁。”

好吧,没法不承认,她这张脸说十八岁都成熟的过头了。重新拥有魔力后,面容虽然可以不再变化,可是也没办法回到十几岁的样子,对于魔法师们来说,她长得大概太着急了。

红发少年大概也觉得自己的目光有些不礼貌,挠了挠他红色的短发,说道:“我叫萨姆·格林,来自曼琪帝国,今年十六岁,也是来申请入学的。”

奈雅友善对着他笑了笑,曼琪帝国,位于大陆西边,是个十分淳朴而富饶的国家,她并不熟悉那里,因为距离遥远,所以和罗尔曼并没有建立邦交。

两个人友好的互通了姓名,又交流了关于圣修学院所知道的的一些消息,萨姆的大陆通用语没有一丝口音,想来经过良好的教育,看起来很害羞,但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在知道奈雅无法找到下榻的旅店后,非常善良的邀请她一起住到他表哥家。

当然,奈雅拒绝了,她还无法轻易的依靠除了伊诺克的任何人,她必须适应自己一个人生活。

她和萨姆在酒馆里分开,独自在城中找到一些店铺,把补给弄的十分充足,又去杂货店买了一根最廉价的魔法棒,原先的那根被扔到了空间戒指的角落里,这么明显的高级法杖,贫穷的少女可不配拥有。

无处可去的奈雅决定去诺沃萨城的外围森林里度过余下的三周。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她可怜的金币仅仅只够支付学费了。

随着人流走到城门时,已经接近傍晚。

在那里,她再一次遇到了萨姆,这个可怜的小家伙看起来惹了不小的麻烦。几个高壮的男人一步一步的向他逼近,嘴里高声嚷嚷着听不太清的语言。他们呈扇形堵住了她出城的路。

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竟然没有什么看热闹的人,也没有任何人去阻止这看起来十分暴力的场景。所以当她走近时,轻易的看到萨姆脸上的惊喜。她那二十几年培养起来的乐于助人的伪善又开始蠢蠢欲动。

奇怪的是,少年并没有朝她呼救,他只是在惊喜后皱着眉头,张着嘴无声摆出一个“快走”。

“他在做什么?假装并不认识我?”奈雅歪着头沉思道。

这种感觉真的很新鲜,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身为公主的她,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形,多半会展示一下她的爱心以及勇气。罗尔曼的子民们熟悉她的一切,他们总是配合的大声呼救,在她潇洒的喊出一句“住手”后,伊诺克会迅速的以大剑师的身份搞定一切麻烦。

而现在这种状况,让奈雅不由得对曼琪这个不太了解的国家产生了巨大的好感。能生长出萨姆这样单纯孩子的国家,应该值得人们尊敬。

在确定不会有人来帮忙后,奈雅无视了萨姆让她尽快离开的眼神,从容的把他挡在自己的身后,正面迎视着这几个平均身高超过两米的男人。其实,只要注意观察就会发现,虽然这几个家伙动作夸张,看起来非常的粗鲁莽撞,嘴里还高声嚎叫,可是他们并没有直接伤害萨姆。

而他们的语言,嗯,奈雅还是懂一些的,当她费力的弄清楚这些壮士们的含糊不清的话语,转过头,无奈的看了一眼仍然惊恐不安的萨姆。

她非常气馁的把他一直拽着她袖子的手甩了出去,这种奇怪的麻烦的误会该怎么搞定?

深吸一口气,用磕磕绊绊的拉维语含糊不清的道歉,又略作敷衍的解释了一通,自以为还算圆满的解除了这几个拉维人的愤怒。

把这几个拉维人送走后,奈雅纠结的看着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她的萨姆说道:“我在想,如果你知道触碰拉维人的左肩,代表着求婚的话,你会不会把你的右手剁掉?”关于这个习俗,曾经的她也闹出个一个非常大的笑话,后果当然比现在严重多了。

罗尔曼和拉维曾经是非常亲密的帝国伙伴,每一年都会互相拜访。她当然不会告诉别人,她的拉维语之所以还算不错,主要是为了听清楚拉维的公主每次相遇时都在悄悄说些什么难听的话,现在想来那些竟然已经非常的遥远。

奈雅回过神,看着已经被吓得傻掉的萨姆,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见他瑟缩的向后退了一步,心情突然愉悦。

“我只是看见有人偷走了他的钱包,想要提醒一下他,我不知道……”萨姆结巴的说道。

看起来真得好好的安慰一下他:“放心,那个大个子是在向你解释,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并不想和一个男人过下半辈子。”好吧,其实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还有,既然他被偷了钱包,干嘛不早点说出来,趁他们没走的时候貌似应该说一句吧。”

萨姆无比委屈的看着奈雅,圆圆的眼睛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用蚊子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忘记了。”

看着他呆萌呆萌的脸,奈雅控制不住的伸手揉了揉他火红的短发。少年瞬间涨红的脸,取悦了她。

当然,少年,如果你没有用单脚在地上画圈的话,那只蹂躏你红色头发的手肯定会轻一点的。

人来人往的诺沃萨城,一瞬间,突然觉得生活也可以很惬意,萨姆一动不动的任她揉着头发,没有任何反抗。直到,他看向奈雅的身后,大声的喊道“奥斯汀哥哥!”

奈雅才失落的收回了手。

她顺着萨姆的视线转过身,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站在那里。不同常人的纤瘦,看起来二十多岁,头发虽然也是红色,比萨姆的颜色却要深很多,脸上有着不同于萨姆的沉稳,并且多了一丝生人勿进的冷漠,手里抱着一本厚如字典的魔法书,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这就是萨姆的表哥,圣修学院高等学院在读生。

进入高等学院,少说也是大魔法师级别的了,这种人可不好惹,奈雅看着他那不太友好的目光,决定和萨姆道别,再晚就出不了城了。

萨姆却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表哥面前:“奥斯汀,求你了,她没有地方住,让她去我们那里吧,空着那么多房间,你又要上学,我们恰好可以互相照应,她刚才救过我。”说着又把奈雅怎样把他从拉维人手里解救出来的,细细描述了一遍。

上神啊,如果上一秒她还在欣喜也许不用住在森里了,下一秒,奈雅觉得能去森林而不是监狱就已经很知足了。

因为萨姆……又把她如何的好心的,用十个金币卖给了他一个座位说了出来。这种明显的骗傻子的行为,她确定看见了奥斯汀眼中的鄙视。

奈雅垂头丧气的不等萨姆说完,就决定转身离开,却意外的听见奥斯汀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了句“那就一起走吧。”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竟然可以维持没有任何表情,他光洁的额头说明这是一个真正的懂得隐藏情绪的人,这让她很不舒服,这得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啊。

萨姆兴奋的率先向远处跑去,奈雅诧异的看着奥斯汀,完全不能理解他的决定,看起来他并不喜欢她。他只是淡淡的横了一眼面露疑问的奈雅:“多接触一些像你这样虚伪的人,萨姆才会快些成长,想要他变强,就要舍得他受伤。”

对待自己关心的人都要下手这么狠么,她相当怀疑,有奥斯汀这样腹黑的哥哥,萨姆怎么就长成了小白兔的性格。

虚伪,这个词二十几年来首次被用在帝国公主的身上,她却觉得好像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奥斯汀,真是目光透彻的人啊。如果不是他太过直白的警告,奈雅认为自己会喜欢他的,但是很不幸,她讨厌他了,没有任何一个姑娘会喜欢被人鄙视。

当然这传说中别扭的兄弟爱,还是极为让人动容,奈雅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听着萨姆夸张的描述着她的见义勇为,坏心的猜想,不时点头的奥斯汀心里应该画满了黑线,流满了泪。

诺沃萨的太阳终于要落下了,逆光中,看着远处一蹦一跳的萨姆,又看看他身后跟着的寸步不离的奥斯汀,一种奇异的感受包围着她。

她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伊诺克,原谅我这一刻才知道,你一直以来都以什么样的姿态保护着我。原谅我,从来没有和你说一声谢谢,我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