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是充满着变数,到底是好还是坏,也只有当事人自己亲身经历过才会知道。
又是一个桃花开得正盛的季节,李渊领着他的三个儿子,第一次如此郑重地来访。而李渊万万没想到,这场桃花下的盛宴,竟然也是他和长孙将军的最后一次见面。
凰冉和芜蓉在正处在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特别喜欢在庭院里嬉戏,更爱在桃花雨里跳舞。这天她们又在院子里嬉闹,一时有些得意忘形,并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两个少女一派天真浪漫,四下无人地追赶打闹,从闺房到后院,又从后院到前堂,直到凰冉撞到一人,摔得四角朝天,才发现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爹爹脸色铁青地站在她们身后,身旁还站了一个长者和三个少年。
“你没事吧?”被撞的少年将凰冉扶起来,轻声问道。
“我没事,没事。”凰冉拍拍身上的灰尘, 转身冲芜蓉做了个鬼脸。
凰冉这一跤摔得有点窘迫,而且又是在陌生人面前出丑,她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十分不好意思低着头,迅速地躲到了长孙将军身后。
纵然是再神经大条的姑娘,也会有羞涩娇羞的时候。
扶她起来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凰冉刚才没有注意,只觉得那人指骨修长,声音也十分动听。她心里怀着满满的好奇,却不好意思细细打量他。她心里这会儿后悔死了,刚才真不该这么莽撞。
“这孩子是小女凰冉,总是毛毛躁躁得。”长孙晟拉了凰冉两下,试图将她从自己的身后拉到人前,可是凰冉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躲在他背后不肯出来。长孙晟无奈,只好冲身边的李渊笑道:“今日这丫头也不知怎的,这般扭捏,让李兄见笑了。”
“无妨无妨,长孙兄言重了。”李渊一瞧见这个小丫头,眼前就是一亮,对于长孙晟的话倒是没有听进去许多。
她的眉眼,她的神情,像极了一个人。李渊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一切,不过只是,一场错觉罢了!
长孙晟没有发现李渊的失神,于是又招手让一旁的芜蓉过来,“这个是长女芜蓉。”
还是在芜蓉的拽扯下,凰冉才从爹爹背后探出身子,跟着姐姐恭敬的向那人行过礼,然后便迅速地拉着姐姐往后院跑去。小丫头的性子,总是这么不可捉摸,就像天气一般,说风就来风,说雨便是雨。刚才还万分窘迫地凰冉,一下子又变回了顽皮的小丫头。
她心里始终不舒坦,刚才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甚是遗憾想,这会儿她一定要看个究竟。
爹爹在大厅里会见的客人好像十分重要,大哥二哥都恭敬地站在一边不敢吭声,就连平时凶巴巴的大夫人也在一边低眉顺眼地倒茶。
凰冉和芜蓉躲在大厅的柱子后面,眼巴巴地窥视着这场古怪的家宴。两位家长互相寒暄了一番,便切入了正题。多年未见的老友,如今一叙,没想到目的却是为了两家儿女的婚事。
长孙晟早已打量过李家的这三位公子,虽然他们年纪都还尚小,但个个仪表不凡,绝不是平凡之辈。
“长孙兄,这是老四,名玄霸,别看他年纪小,力气却大,可单手举千斤。”
唐国公摸摸小儿子的头,眼里皆是骄傲的神色。
那小子得了赞许,立马丢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拿起随身携带的大铁锤就比划了起来,惊得柱子后面的姐妹目瞪口呆。
“甚好甚好,快些坐下吧。”长孙将军偷偷的拿出随身带着的手帕,抹了抹额头的汗。
“这是老三,名元吉,是最勤奋的一个孩子。”话还未说完,元吉便冲着一边的元霸做鬼脸。唐国公苦笑道,“也是最调皮的一个孩子,和长孙老弟的小女儿倒是一个性格。”
说罢,一桌子人都忍不住笑了。扮鬼脸的那个人,却丝毫不在乎,一脸得意地跟着笑起来。
凰冉在柱子后面吐了吐舌头,心里对这位伯父的评价并不这么认同,她才不会和这个丑八怪一个样呢!
“那这位就是大公子了?”长孙晟看向最后一位候选女婿,问道。
“回世伯,是次子。”那个少年起身,礼貌地回答道。
“长孙兄,这是````”李渊想介绍自己家的老二,却被这孩子给抢了先。
“在下李世民,喜欢读兵法史书,擅长骑射。”不等李渊说完,李世民便抢先说道。
凰冉第一次听人这么郑重的介绍自己,带着三分骄傲,七分爽朗,却把他的名字深深地映在了自己的心里。李世民早已名声在外,凰冉或多或少听过他的一些传闻。而这个人,正是是刚才扶她起来的那个少年。凰冉心里有些雀跃又有些不安,原来这个人长得这么好看啊,可是她刚刚还在他的面前出了丑!
“兵法?史书?哈哈,二公子果然不同凡响。”长孙晟举杯,酒未尽,人先咳嗽起来。
“长孙兄,你没事吧?”李渊连忙上前询问。
“没事,没事。”长孙晟身体虽然虚弱,声音却努力撑着洪亮。
李渊的几个儿子,都十分不错,而且各有千秋,但是适不适合他的女儿,他心里似乎已经有答案了。
长孙晟仍旧咳嗽不止,这场宴会只有早早结束了。唐国公父子四人,也不愿多加打扰,嘱咐长孙将军好好休息,随即便离开了。
直到他们都离开,凰冉才从刚才那份恍然如梦的思绪里回过神。她急急忙忙追出去,却只是躲在大门口,偷偷地看着他上马,马蹄过处,尽是烟尘。
后多年后,凰冉都记得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以及长孙府门前,他渐渐舒展的眉眼,午后的阳光在他的鼻尖轻轻地旋转,温暖一路蜿蜒,一直流进了她的心里。
后来,她才明白,就是桃花树下的那一跤,以及柱子后面那份最初的悸动,注定了她一生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