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电话响了,拿起来看,居然是秦南。
“喂?”
“喂,初夏,是我。”秦南在那边说。
“嗯,知道,有事吗?”初夏说。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秦南笑着说,貌似心情不错。
“不是。”初夏有些不好意思。
“我现在你公司附近,你住的地方应该离这不远吧,不如见个面吧。”秦南说。
“我刚从公司出来了。”初夏说道。
“你今天还加班吗?”秦南关切地问。
“嗯,我状态不好,出来散散心。”初夏说。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我手上的事情也挺无聊的,正想脱身呢。”秦南说。
初夏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说了,“就在龙平街路口。”
“你站在那等我,我马上到。”
不一会儿,初夏就听到一辆车子啊按喇叭,她看过去,秦南正探出车窗向她招手。
“想去哪?”等初夏坐上车后,秦南问她。
“随便吧。”初夏说。
秦南看出她心情不好,想逗她开心,“这样啊,那我把你带到我家里去?”
初夏没说话,却露出警觉的眼神。
“吓唬你的啦,你想散心,我带你去一个绝对能散心的地方。”秦南说。
初夏有些后悔上了秦南的车,她跟他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随便跟他出去的程度,她怕他把她带到过于私人的地方,或者带到花销很大的地方。
车停了,初夏四周看了看,她放心了,秦南把她带到了天籁音像城。她曾经来过这里,为了找一张老电影的碟片。她喜欢这里的休闲与怀旧的氛围,心里不禁暗暗感激秦南的善解人意。他总是让人很放心,永远都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为什么叶韫就做不到这一点呢,为什么他总是把他的意志强加给别人却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虽然她来过这里,可是却没有深入了解过这座音像城。秦南带着她在一片碟片和音像设备的海洋中穿堂过巷,她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她想着一个人如果要把这里的片子都看完,大概要花一辈子吧,人类给自己创造的精神财富大得吓人,可惜绝大部分人却对这样的财富熟视无睹。
秦南最后在一家比较大的店停了下来。
“南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主人是个很潮的小哥,见了秦南热情打招呼。
忽然他看到了初夏,上下打量了一下之后,讶然问道,“这位是?”
“林初夏,我的新朋友。”秦南说道,这个说法让初夏觉得很舒服,接着他又对初夏说:“这是这里的老板,马鳞。”
随后秦南让马鳞自己去忙,他带着初夏自己去看。
马鳞没有立刻放下他们,而是把他们带到试音房,那里有一套完整的音响设备,马鳞得意地说:“这可是美国西电产的设备,你们随便听吧,全世界最好听的声音都在这里了。”
初夏是古典音乐爱好者,对音乐有很高的要求,她花了两万多块钱买了一套音响设备放在公寓里,刘晓彤大呼她是土豪。然而在这里,她意识到了自己在音乐方面的贫瘠。
马鳞走了以后,秦南说,“想听什么自己听吧。”
初夏很快找到了舒伯特的《冬之旅》,当音乐想起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仿佛感受到冷风拂过她的脸庞,她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走在漫天风雪的天地间,然后,她看到叶韫在向她招手,她想过去,又犹豫了。她睁开了眼,却看到秦南在快要贴到她脸上的地方看着她,要不是她突然睁开了眼,她怀疑他就要吻过来了,初夏连忙别过头去。
“对不起,希望我没吓到你。”秦南说道。
初夏心里也过意不去,毕竟她跟着他出来,这本身就是给了他希望。
“不如我先回去吧。”初夏有些尴尬地说。
“不要这样,我保证不会再有刚才的情况发生,你要真走了,那我太不好意思了。”秦南愧疚地说。
初夏有些不知道怎么办,秦南及时提议。“不如我们看一场旧电影吧。”
初夏点点头。
两人来到电影碟片区,秦南让初夏选,初夏拿了王家卫的《东邪西毒》。
两人对着放映机,靠着墙席地而坐。
忧伤哀怨的音乐中吗,慕容燕哭着说:“我曾经问过自己,你最爱的女人是不是我,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心里多不情愿,也不要告诉,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
画面渐渐变得模糊,很模糊,再也看不清,跟着音乐,初夏的眼泪开始泛滥,不论她怎么努力眨眼,视线再也恢复不了,然后她放弃了,任由眼泪出卖她此刻的脆弱。
初夏其实不怎么流泪,重遇叶韫后,她才开始频频流泪。她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大喜大悲都像是被牢牢锁住在一个盒子里,直到重遇叶韫,这个盒子才再次被打开。
秦南很默契地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的把纸巾盒和垃圾篓放在了初夏的前面。
等到初夏渐渐止住了眼泪,电影也快接近尾声了,一盒纸巾也用完了。
“不好意思。”初夏不好意思地对秦南说。
“没关系,看美人流泪虽然心疼,但同时也是种享受。”秦南说。
出来后,秦南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初夏说不了,她想回去了。
秦南把她送回去。
“你能告诉我,你今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吗?”秦南边开车边问。
“我向一个人表白了,然后他拒绝了我。”初夏说道。
“什么?不会吧?”秦南一脸的不相信,“他是不是眼睛瞎了?”
“没有,眼睛好着呢,就是不爱我。”初夏说。
“那他应该算是个君子。”秦南说。
“怎么说?”初夏问。
“至少他没有骗你,你知道,像你这样的,走在街上,一百个男人有九十九个在幻想着扒光你的衣服。他要是个禽兽,你又喜欢他,先把你骗上床再对你说不相信爱情你又能怎么样?”秦南说
初夏被他说得打了个寒颤,“你们男人真可怕。”
“男人越成熟,越难相信爱情,我挺能理解他的。”秦南说。
“我要找百分之一的那个。”初夏倔强地说道。
“好吧,加油。”
分别时,秦南对初夏说:“任何时候,你想有人陪你,只管来找我。”
初夏说:“好,今天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
秦南笑着点点头,“那就好。”
回到宿舍,刘晓彤肯定是去会她的阿祖了,初夏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也不开灯,就这样坐着,看着外面天越来越暗,对面楼里亮起的灯光越来越多。她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她刚才对秦南说她好多了,其实是假的,她一点都没有好,反而更加失落。
她甚至怀疑她的人生是不是从哪一步走错了,然后她再怎么兜兜转转,也找不到正确的路了。从哪一步呢,从十岁看到叶韫画画然后开始疯狂学画?还是十六岁不顾一切去叶韫的学校报道?还是阴差阳错地去了他家做保姆?还是为他放弃了毕业证和留学的机会?
二十四岁了,不小了,没有爱情,没有梦想,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爱情她是怎么抓也抓不住了,那梦想呢?真的彻底放弃吗。不放弃又能怎样,她也没有能力拿起。
她走到自己的房间,摸着画板,泪流满面。
从那以后,初夏的设计工作又变成只想李雪阳一个人汇报,如果叶韫有意见,她也会改了给李雪阳看,再由李雪阳转告给叶韫。
初夏在设计中越多地向上司、向老板、向市场妥协,她就越怀念画画,越想在画画中自由自在的让思想飞翔。
周末她带上工具,去野外写生。
灵璧山是S市有名的周末旅游景点,能看到人又相对安静,角度还要好的地方可不好找,她找了好久才把画板架起来开始画画。在她的上方,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在玩模型飞机,不远处是草地,很多打人带着小孩在放风筝,她可以放心地画画。
初夏画得入了迷,没注意在不远处,有一个人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天色渐渐晚了,周围的人在变少,初夏还在忘情地画着,突然,她感觉她身边站了个人。
初夏停下笔,看着那个人,不高,但是很壮,他戴着帽子,把半个脸都遮住了。他也看着初夏。
“美女,在画画啊?”他和她说话。
初夏立刻变得警觉起来,她强作镇定地说道:“是啊,我已经画完了,马上回去。”说完她开始收起画纸,又去拆画板。
“我来帮你吧。”男人说道,一边说,一边就去帮初夏收画板。
“不用了,我男朋友就在不远处,他等下会过来接我。”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手机假装要打电话。
“我帮你就行了,干嘛叫你男朋友啊。”男人说道,一边去抢初夏的手机。
他几乎已经把初夏抱住了,“你干嘛?”初夏惊问。
“不是,我就像帮你收东西,你去哪,我送你就行了。我看了你很久了,你是一个人来的,没有看到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