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柔山,灵凤殿,二殿下,真真……”
真真什么来着?美艳逼人冷若寒冰?
杞萝吐了吐舌做出呕吐的动作,只有傻子才会这么认为。要说人间的济文法师,那才是真真儿的美艳逼人冷若寒冰魅力无限,吸引万千少女老妪为之癫狂,就连花痴的小妖们都宁愿被济文收服从而改邪归正做一只品行端正的好妖,那古里古怪的二殿下怎么可能比得上济文法师呢!
狡黠地朝四周瞅了瞅,确定无人,杞萝从胸前摸出两本书来,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擦拭,生怕自己太过鲁莽会将心爱之物的一角损坏。听说是限量版的,若不是她央求悠尘帮她打头阵劈开那些疯狂的书迷,这宝贵的书册根本轮不到她。
此书文笔流畅,想象力丰富,使读者不自觉地被书中优美的画面离奇的情节曲折的爱情吸引无法自拔,杞萝翻开书页,仔细膜拜了一下,正准备全情投入其中。
“看什么呢?这么津津有味,拿来瞧瞧!”
眨眼的一瞬间,宝贝书册被人抢走,她立即回过神,木冉同奴人站在身后,一副小人得势的嘴脸令她恨不得赏赐他一记铁拳。
“我与济文法师的风花雪月?什么东西?读来听听。”木冉吩咐着,奴人接过书册字正腔圆地朗声读起来:“当我的玉体横陈在济文法师的脚下时,他虎躯一震,俯下身将我扶起来,他的一双泛着星光的美目顿时将我的魂魄勾到九天之外,我不顾一切抱住他,他也不顾一切抱住我,我两唇齿纠缠,难分难解……”
奴人颤声笑起来,木冉不以为意,淡声问杞萝:“这是何物?济文法师是何人?”
“这是民间风靡大街小巷的小说,济尘法师是当世法力高强的附魔法师,一表人才,大家都很喜欢他。”杞萝撇了撇嘴,紧紧护住另一本书册。
“那又是什么?拿过来瞧瞧。”
奴人抢过来,一看书名,不由得咂舌,是不是姐妹篇啊?济尘法师的初恋情人,凡间已经开放豪迈到如此地步了吗?
“她将自己的衣裳脱得一干二净,以自己冰凉的躯体为我取暖的时候,我心里便认定了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女人,虽然她稍显愚笨,但天真如兔,纯净如水的小白龙却像三月的春风,骤然吹进我心里,从此后便阴魂不散,挥之不去,宛若蛛丝……”
奴人彻底笑得没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死命地揉着肚子。
“小白龙是谁?作者同样是花灿,花灿又是何人?”
杞萝漫不经心地垂目应道:“小白龙是一条修炼了一千年的蛇妖,花灿也是蛇妖……这与殿下又何干?”
“此等俗不可耐荒诞至极的文章,你竟如获至宝,看来我得把你这不正经的思想彻底清除干净才行。”
“哦,小奴知道错了,小奴这就下去改过自新……”杞萝抬起头,满目羞愤地瞪着木冉。她实在不好意思张口要求将书还给自己,便不断地以眼神暗示,希望他可以明白,谁知那榆木脑袋竟以为她对他有意思,立即板着脸,冷声喝道:“人滚下去…...书册没收!”
杞萝刚刚走出去,木冉低声同奴人说:“你去凡间看看还有没有此书的续集番外篇等。”
奴人一听,不觉一怔,这二殿下何时也寂寞难耐需要这凡间俗物来派遣空虚了,从前稳重沉着冷艳高贵的二殿下怎的越发像凡人了。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不由得遽然一震,随即摇摇头长吁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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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冉满面春风从内室出来的时候,杞萝正在擦地板,特意朝他瞟了一眼,他重新换了一身光鲜亮丽的新衣裳,淡紫色的坠地长袍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腰间的玉带上坠了一只浑圆硕大的玉环。果然是财大气粗,佩戴的饰物也比旁人霸气得多,这样爱招摇显摆的神仙,就只有她老爹和木冉。
那烂俗小说果然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才翻看了两章,便有一种狗血加闪雷喷薄欲出之感,他想,若是能顺便提升自己的法力,那就更加完美了。
他抬手勾了勾扫在额前的散发,动作柔美风情无限。杞萝有些失神,他的青丝随意披散着,未加任何修饰,显然也没有特意打理,看起来稍稍有些粗糙凌乱,与先前那样严谨一丝不苟的装扮全然不同。大概是被她刺激到,索性就自暴自弃了,她心里也有点儿过意不去。
即便如此随意,他依旧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耀眼的荣光,她蹲在一旁毫不掩饰地注视着他,他似乎也没有在意,风姿款款从她身边走过,裙角飞扬起来,她嗅到一股清雪般沁人心脾的香味。
听其他奴仆说,二殿下出去一般三四天才回来,最短也一天多时间,她放下心来,大摇大摆走进他的寝室。
想起他定下的规矩,她撇撇嘴走到床边,直挺挺地躺下来。
真香,纱帐锦被都透着清香,忽地,她嘴角浮上一抹邪笑,莫非他经常带女人回来?这种淡淡的清雪香味儿定是出自女子的香袋或体香,思及此,内心的八卦意念又开始蠢蠢欲动。
睡意排山倒海袭来,她再也支撑不住,连鞋子也没脱,抱着绵软的锦被呼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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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你给我起来!”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来,温床竟然被那污物霸占着,她四仰八叉,睡相极丑,肮脏的鞋子正蹬在锦被上,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从来没有。
他忍受着体内隐隐的痛楚,强行将她拖下来,顾不得是否污秽,他用力扯着她的脚腕,将她拖到大殿中央。
她浑然不觉有人正用阴毒幽怨的眼神瞪着她,只觉得柔柔的春光披散在身上,一树一树的桃花开得正艳,软风缓缓掠过,花瓣纷纷向她飞来,一块儿小小的碎瓣贴在唇边,她伸舌舔了舔,从未觉得桃花也能如此美味,还要多尝几口才行。
她眉开眼笑不时地舔着嘴唇的恶心举动彻底激怒了他,掌中开始运气,金色光芒刚刚汇聚,他突感胸口像有巨石砸来,沉闷的痛楚从心口延伸到腹部。再次运气,却怎么也无法凝聚神力,那异兽的攻击力非同小可,他受了伤,也只是勉强将它镇压住。
他生来就具有冒险精神,愈是凶险刺激,愈能激发他的挑战。那异兽,他已经盯了好长时间,若是能将其驯服成为自己的灵兽,不但除了一大祸害,对于他自己而言,也是非比寻常的战绩。
渐渐地,痛楚令他头晕目眩,他嘲讽自己竟然弱到如此地步。
若非自己元气大伤,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眼前这个令人嫌弃憎恶的蠢货。
杞萝猛然张开眼,他的手正卡在她脖子上,“二殿下,你要做什么?”一脸震惊,她惊慌失措翻身逃开。
木冉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她看得出神,病态的美竟然也有如此独一无二的如水风韵。
杞萝注意到他离开时新换的淡紫色长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袍子上有多处像是被被火烧过。他半跪着,青丝凌乱地垂落下来,她试探着靠近他,“二殿下,你怎么了?”他没有应声,喘息声越发剧烈,她又走近了些,他猛然转过脸恶狠狠地喝道:“滚开,别靠近我,你这……废物……走开!”
都这样了,竟然还有力气骂人,杞萝笑嘻嘻地贴近他,紧紧拽住他的手臂:“二殿下,受伤了吗?小奴就勉为其难将您送回床上可好?”
他诧异地盯着她,正要发怒,忽地歪倒在地,接连着她被他重重地压在身下。
“你……你去酒坊拿一坛酒来。”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二殿下要什么酒?”
“蠢货,就只有一种酒!”
“那,二殿下需要酒盅吗?”
他半闭着眼,无奈地低声说道:“不需要,快去快回!”
她费了些力气将他搀扶好,他忽地又朝她扑过来,下巴搭在她肩上,刹那间,她的心竟然停止了跳动。揉了揉滚烫的脸蛋,她急忙将他扶起送进内室。
木冉独自居住在凤柔山,闲来无事也自己酿酒,醉云坡便是他的酒坊。
酒坛子整整齐齐排列成行,她抱了一坛正要往回走,忽然,她被坛口溢出的浓郁的酒香迷住,“尝一口也没什么吧?”
她撕开封条轻啜了一口,果然霸道,比凝然上神酿的玉染香还烈,忍不住又再喝了一口,“哎呀,好久没有尝到这样带劲的美酒了!”
索性甩开膀子豪饮,完全忘记了这坛子酒是要拿给躺在床上的那个家伙的。
“管他呢,想喝自己来拿啊,干嘛要使唤我,我又不是你的奴仆,我是堂堂龙帝的女儿……”眼前的酒坛成倍地增加,一切事物成对出现,天旋地转,乾坤颠倒。
“这是什么?”她将酒坛紧抱在怀中,面前立着两个巨大的物体,头角峥嵘,硕大的鼻孔正向外冒着白烟,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几乎要滚出来。
“什么呀,站在这里挡我的路,走开!”她摇摇晃晃走向它们。
浑身五彩斑斓的怪东西突然间又变成一个,她揉了揉眼睛,那高大威猛的怪物晃了晃巨大的蹄子,突地,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一股夹杂着浓郁腥臭的烈风朝她卷来……
而后,她彻底被烈酒放倒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杞萝发现自己抱着空酒坛横陈在一个庞然大物旁边,她一个激灵跳得老远,探着脑袋瞧了瞧,它大概已经没有气息了,口中流着绿色的液体。
“是你做的吗!”凛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杞萝回过神,木冉走向她质问道:“我问你,是不是你?”他的严厉令她产生错觉,难道她真的这么猛?
疑惑的不止她一人,木冉走到异兽旁,伸手抚了抚它头顶尖锐的独角,她真的这么厉害,轻而易举就能将凶猛的异兽打得奄奄一息?
“你还没回答我!”
杞萝掀了掀嘴,在事情还弄清楚之前,她是不会随便承认的,不管他态度多么恶劣,她都会坚持什么都没做过。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喝醉了,睡着了。”
他点点头,慢条斯理说:“你可知这是何物?”
见她一脸茫然,他耐心地向她解释道:“它叫蒂圆,是我刚刚镇压的异兽,它很快就会成为我最心爱的灵兽,如今伤成这幅模样,只怕它很难再恢复。”
“那又如何,我说过了,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它是生是死,与我何干?”她理直气壮,打死不承认。
“谁让你偷喝酒的?我让你替我取一坛子酒,你却偷偷自己喝光了,我这个主人的话对你来说已经不管用了吗?”木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她一脸的不以为然竟令他束手无策。
“罢了,你走吧,我凤柔山不会收留你这种愚蠢又不服管教的人。”他徐徐地说道,随后,转身消失在她眼前。
能去哪里?悠尘有要事才将她托付于木冉,现在连临时的居所都没有了,思量了很久,她决定回巨灵海,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老爹会不会气得想要杀了她。
她回望灵凤殿,喃喃道:“若真是我做的,那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了,再见吧,哦,不,以后都不要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