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轻左翻右翻,那套破烂的衣物除了灰尘泥巴,什么都没有。她不禁坐在地上托着腮巴想:看来那黑衣人就纯粹在忽悠她啊……
忽然,一块拇指大的羊脂玉石映入她那忽闪忽闪的双眼,她忙捡起来,却发现玉石用红绳绑在腰带处,难怪她没发现,刚才只顾着找衣服去了,根本没理会丢在旁边的腰带。脱衣服时还以为是一般的饰物,没甚在意,现在仔细瞧着,发现那上面竟刻了字,她正待细细辨认上面的字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喂,你洗好了没……”小十八略带不耐的声音传进来。
舞轻忙将玉石的绳子解下来,仔细贴身收好后,才不赶不忙的打开门。
小十八正垂着头站在门口处,听见开门声,猛地抬起头,一脸怔愣地看着舞轻。
舞轻见他看着自己发呆,也毫不客气地打量回去。这小十八长得如画中童子,眉清目秀,精琢玉啄。才七八岁的年纪,却已看出,长大后是个祸害。
想起这孩子那令她暴走的话,舞轻一阵感叹,所以,教育从小抓起才正确啊,想这孩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女生,这恒山派的师傅真不靠谱。
“咳,小十八,你该不会想一直站在这里发呆吧?”舞轻见对方久久回不了神,忍不住咳了咳。
小十八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尴尬地摸了摸脑门道:“我不小了,都八岁了,你看都比你还高一点呢,妹妹,你真好看。”
舞轻一阵汗颜,语重心长地道:“小十八,以我的真实年龄可以做你啊姨了啊……”
小十八听罢,脸色开始变幻不定,良久才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舞轻道:“走吧,师傅跟师兄们在前殿等我们……”说罢,走近舞轻,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向前走。
舞轻看了看被拉着的小手,想挣开,又想对方也就一小孩,这也许是他表达友情的一种方式,也就随着他去了。只是,这小十八那眼神总看得她不自在,仿佛她的人生很悲剧,需要别人的怜悯。好吧,作为一个亡国公主来说,她的人生是挺凄惨的,但是,她舞轻不需要别人的怜悯来度日。
才行出没多远,小十八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定定地看着舞轻,脸上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他吱唔了半响后,深吸一口气道:“如果你一直好不了,我娶你……”
说完,放开舞轻的手,逃也似的跑了。
舞轻石化在当场,天上似在乌鸦在飞过,带出无数条黑线。敢情,刚刚她被一个小屁孩调戏了……什么叫做好不了?这孩子脑袋想的啥?
舞轻甩了甩头,无奈的四下望了望,见这处是一长长的回廊,小十八早跑得无踪无影。无奈,她只得自己沿着长廊走去。
好不容易,在舞轻以为自己走错路时,不远处一写着‘长生殿’的大门出现在舞轻眼前。她快步向前奔去,进得殿门,看到里面端正站着两排身穿玄衣的男子,听见脚步声,都斜着目光,打量着她,有好奇的,有轻视的,还有同情的。在一众男子中,她看见今川正站在首位,正微微地向门口探望,见到她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舞轻轻扯嘴角,也向他笑了笑。
在今川的身旁,立着一位年约五十的灰衣老者,他长眉圆脸,看起来一副慈祥无私之姿。看到舞轻,他只略略打量了一眼,便微叹了口气,轻摇摇头。
“师傅,这便是弟子刚才提到的那命苦的孩子,弟子不敢擅自作主留他在恒山,请师傅定夺。”今川待舞轻走近,才向老者一作辑,徐徐说道。
老者微咪了一下那双不大的眼,招了招手要舞轻靠近些后抓起舞轻的小手,细细探了一下才道:“川儿,这孩子身子骨太弱,而且,根基奇差,不是练武的好料子……你且将她送出山吧。”
说完,放开舞轻的手,又摇了摇头。
今川一听,脸上一阵失望,随后道:“请师傅你看在这孩子可怜的身世上,收留她吧!”
舞轻紧了紧拳头,一言不发地跪了下来,伏地叩了叩头道:“求师傅留下我吧,我出了这恒山,孤儿无亲,不饿死也是无用之人,求师傅不要赶我走。”
初听到自己不是学武之材时,舞轻的心充满失落,可是,她却不能就这样出去,出了这恒山,她不但不能复仇,还要面对黑衣人的追杀。就算根基不好,留在恒山总会磨练自己的,她不信,笨鸟尚且能先飞,想她舞轻做这笨鸟又何妨。
老者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舞轻,眼神微闪。外面云舞国内混乱不堪,舞阳帝一夜之间病逝,帝君下落不明。云舞国一夕失主,民乱国荒。虽然江湖人不理朝中事,却也不想牵连其中,这孩子面相雍容富贵,岂会是平庸乞儿之说。虽一身男儿扮相,却是凤凰之命啊!
传言云舞国公主年约九岁,女帝病逝之后下落不明。再细瞧这孩子的气度身姿,他已有几分猜度。可如真似他所想,这该留还是不该留?
老者苦兮兮地冥想时,有几个弟孑看不下去了,纷纷跪下为舞轻求情。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嘻笑声,一道不正不经的声音响起:“你这老匹夫又在欺负我这些可爱的娃了?”话音落下,一道身影凭空显现。只见他一身衣裳不修边幅,手托着头,长长的墨发倾斜下来,画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翘起二郎脚侧卧在四方桌上,随手拿起一个桃子啃起来,一双桃花眼含笑地看着舞轻。
“师叔祖……”下边的弟子见到男子那衣裳不整的样子,似见怪不怪,语气中带着无比的敬重。
舞轻看着这个年约三十,长得妖孽似的男子,心头竟划过一阵熟悉的感觉,好似已识了他千万年。
只是,这感觉一纵即逝,无处追寻。
这男子看起来不过三十,怎么竟是师叔祖呢?舞轻心里一阵疑惑。
“师叔,你老人家怎么过来了?”平日这尊大神很少来这长生殿的,今儿个这是吹哪门子风?
男子由桌子上跳下来,拂平折褶的衣角,缓缓走到众人身边,只见他把手中的桃核随手一丢,袖角轻拂中,舞轻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男子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听小十八说来了个俊俏非凡,精莹剔透的小子,便过来瞧瞧,果然是俊俏非凡……”
舞轻被男子的笑容晃花了眼,脑海里竟不期然地浮出另外一张脸,只是那张脸带着忧伤,带着孤寂。
“这孩子的事,不良不敢自作主张,请师叔定夺……”老者偷偷笑了一下,终于将皮球踢出去了。
“师叔祖,这孩子身世凄惨,求师叔祖让他留下来……”今川忙为舞轻求情。
男子定定的看着舞轻说:“留,为什么不留,老匹夫,他就交给你了,以后,他就是恒山派门下第三十五代弟子,排行十九。”
说完,他不再逗留,转身走了出去。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舞轻见他要走,忙不迭的追上去,也顾不上尊师重道,一句话就这样问了出来。
男子停下脚步,久久不语,直到舞轻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一字一句,语带迷茫的说:“无瑕……她说,这世间只有这两字能配得上我……”
无瑕……舞轻轻抚着胸口,那里有正泛起一阵阵的酸涩。
空气中,桃花的香气越发浓郁,可那人却已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