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苏覃见七殿下也无意于闲聊,便寒暄了几句,不顾苏夫人的暗示和不满,让苏烟萝带着七殿下到府中走走。
月瓣似乎凋谢,倒影在湖上,点亮湖面一个圈,偶有轻风吹皱一片月影。
萧瑾尘看向与自己并走的人儿,她身上的衣裙镂下月光反射后粼粼波动的水痕,那一身白裙也像是从月亮里借来的,初夏微暖的夜风就像蝴蝶一般争先恐后地藏进她的广袖中。她停下脚步,墨染的明眸似乎也因着这月光蒙上一层轻纱,抬眸笑道:"今日真的谢谢七殿下了。"
萧瑾尘也看她,眸底的笑意竟比那皎月还要柔和:"相遇以来,苏二姑娘说的最多的就是多谢二字了。"
苏烟萝一想,好像的确是——初次见面谢他吩咐马车送她,再次相遇谢他庇佑锁儿,又谢他承诺追查折桂楼,谢他替自己不平……
"我的确是拖累了七殿下不少,"苏烟萝笑笑,"殿下若不嫌弃,就唤我烟萝吧。苏二小姐叫来叫去,听着也是变扭。"
"好,只要你以后不要整天谢我就好了。"萧瑾尘笑道。
"那以后我若是受了殿下恩惠,也就作顺理成章不必言谢?"苏烟萝打趣。
"也未尝不可。"萧瑾尘的目光落进苏烟萝的黑眸里,让她的心跳不自主的漏了一拍。不过萧瑾尘很快就将目光投向池塘,沉吟道,"方才你为何不深究?"
苏烟萝知道他是指苏二马车的事,她轻轻叹了一声,道:"大夫人是尚书令的千金,爹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想让他太过为难。"
也许是这清冷月色的清辉给她的声音染上了一抹怅然,萧瑾尘心下一动竟接不起话来。
"七殿下不必介怀,"苏烟萝见他不语,又道,"我,自有分寸。"
萧瑾尘垂眸看她,有时候他很好奇,这个养在深闺的少女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异常吸引人的坚强和倔强,今日要救锁儿时的意气与胆魄也让他很是惊讶。她不施粉黛,不戴珠钗,却依旧有着一种夺目的光,就如珠玉之晕,敛而不发。
"怎么了?"见萧瑾尘不说话,苏烟萝笑问。
"没事,打扰多时,我也该回去了。"萧瑾尘道,"迎夏之宴将至,我们宴上再见。"
"恭送七殿下。"苏烟萝细细笑道。
送走了七殿下,苏烟萝刚走进自己的院子就见绿腰等在院门口,便问道:“怎么站在这儿?”
绿腰上前道:“二小姐,老爷在里面等你。”
“等我?就爹一个人吗?”苏烟萝有些奇怪,爹甚少来自己院子,今天果然是因为七殿下吗?
绿腰随着她一道走进去:“就老爷一人,夫人和大小姐都没来。”
进了前堂,就见苏覃坐在桌边。
“爹。”苏烟萝上前。
苏覃见她来,便对绿腰道:“你们都下去吧。”
绿腰领命,便和堂里的其他侍女一起下去了。
“烟萝,来,坐下,爹有话和你说。”苏覃招呼道。
苏烟萝上前坐下,只见苏覃脸上有愧疚之情,叹了一口气道:“为父这十几年来,有愧于你们母子啊……我知道夫人她对你们母女心存嫌隙,你母亲走后,你受了不少苦。碍于夫人的娘家,为父一直以来都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机缘巧合,难得七殿下有心。不过迎夏之宴将至,虽然此宴会年年有,今年却很是特别。往年的迎夏之宴只宴请正三品以上官员同饮。今年还邀请了所有正三品以上官员已及笄的千金们。想来众皇子们和士族公子们多数已到婚配年纪……不过迎夏之宴后,为父自会给你安排一桩好姻缘,也算是了却了为父一桩心事。”
苏烟萝不料自己父亲会这么说,愣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说七殿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苏覃见女儿低头不语,只当她是女儿家的羞怯,便起身道:“早日休息吧。我已让夫人不要与你为难,想必近日不会太过苛责于你。我又拨了些银两,你明日和绿腰去置办些女孩子家的东西,以便宴会上装扮。皇家向来忌讳白色,就不要穿白色赴宴了。”苏覃见女儿房里陈设很是简朴,不禁又叹了口气,这几十年的确是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