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伏秋迎冬了。嫁与人妻终日日思家。苏可安终于得到了阁影的恩准,回娘家探亲。
天涯路茫茫,一条大道望眼望不到尽头。两道红于二月的凋花飘零。一顶红鸾金丝轿,碧帘虚掩,红木扶柱。
苏可安婀娜翠步,柳姿妖娆,面施粉黛。钻进了轿子。随着一声领头抬轿人的“起轿~”颠簸的摇晃,晃到欲归处。那日,她这般摇晃进了太子府,一生波澜不歇,所以一生摇晃。
“太子,太子妃今早已出府。”莫长欢站在阁影寝宫门外,此时他还在床榻,昨日的醉意席卷周身而疲倦。
“好,知道了,你去跟着她。”阁影不耐烦地说,这个女人的事情,他听着都厌烦。
莫长欢沉默不语,正欲离去。
“你盯着她,看着她有没有对那个姓苏的老头说什么。”阁影突然又加了一句,像是叮嘱,又像嘱咐。
“是。”莫长欢点头回应。屋内一片静然。莫长欢转身离去。
轿子摇摇摆摆颠簸着到了苏府。守门的奴才兴高采烈地跑进去通风报信。苏可安看着这个几十年来自己成长的地方,熟悉的已经不可再熟悉了。
檀木色香的苏府大堂内,苏姥爷正经威坐在上位,那一脸的沧桑展现了多年来的愁苦。苏夫人是个华丽慈祥的女人。她喜笑颜开,激动地去拥抱刚到门口的苏可安,这是一份浓浓的带着宠溺的母爱。
“可安,这孩子好像瘦了不少呢。”苏夫人一脸的心疼。
“是不是太子欺负你了?”她眼里闪着泪花,看着这个与原来判若两人的女人怎叫她放心。
“我…没事…都挺好的,娘亲,别担心。”苏可安心疼自己的娘亲,她不得不扯起微笑,把自己弄得自然一点,自己过的不好,也不能让家里人为自己操心一辈子。
“你看你,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苏姥爷有人生气地说,本来女儿回来是件高高兴兴的事,开心还来不及,非要哭!
“好好好,我不哭。”苏夫人敷衍着对苏姥爷说到,然后又转头对着苏可安说:“可安,这次回来,可要多住几日。”
“会的。”苏可安笑着,很安静地回答。让她在家里呆一辈子她都愿意。
然后,一家人聊起了家常。
一桌的山珍海味直直地刺激着苏可安的味蕾,有她最爱的胡萝卜。想着这些佳肴,她曾浪费了二十几年的美食,现在却想吃上一楼都是奢侈。
“来吃吧。”苏姥爷拿起手中的筷子招呼众人,一干人这才举起筷子准备动手。饭桌上的话题永远都是索然无味的。黑暗里那双眼睛却有些不耐烦了。
“可安,爹爹问你个事。”苏姥爷收起脸上的笑容。
“爹爹请说。”苏可安温柔地请示。
“可安,你在太子府跟太子感情怎么样?”
“还,一般般。”她笑着说,看着苏姥爷认真的面孔,她说话都有一些心虚。
“那,你可有发现太子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爹爹的不同是指?”苏可安有些摸不透了。远处墙角黑暗里的人影动了动,伸长了脖子只为了可以听的更清楚。
“咳咳,那个可安啊…爹爹的意思是说…太子平时都干些什么啊?”苏姥爷一阵吞吐。
“哦,你是说太子呐?”苏可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故作轻松地说:“这个太子啊,他平时就看书学习朝政,然后‘赏花观柳’,倒是没见他做过有什么值得叹为经止的事。”
藏在墙角下的人凌厉的目光像寒冬,要冷入人的心里。风,萧条了他黑色大裳。像夜里独行的孤狼。
“哈哈,可安,瞧你说的。”苏姥爷看着苏可安慈颜一笑,目光深深地沉了下去。
苏可安有些尴尬,看来娘亲和爹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掉进了火坑,看来自己一个人慢慢挣扎吧,不要把她们强扯进来了。
黑暗里的人影喉结蠕动了两下,月光透过他的头顶洒在远处的地面,他看了看远处饭桌上有说有笑的男女老少,他静静地潜入黑夜。
灯火阑珊的帐帘内,一个身影坐在桌案前,灯火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他专注地琢磨着书里的内容,像是在品味一个佳肴。上面四个字赫然大字“楚汉朝纲”鲜红而又妖异。
“参见太子。”屋外身影恭敬地等候屋内男子的恩准。
“进来。”屋内男子放下手里的书卷,面无表情地看着进来的人说:“听到什么了?”
“回禀太子,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苏老头有没有问提及我的事?”
“只是随口问了下你与太子妃的事,并无其他。”
阁影看着莫长欢的脸,若有所思。他的眼眸看进他的心里。莫长欢把头低了又低,低地不能再低。
“好了,退下去。”阁影轻淡地说着,莫长欢微微一愣,看着阁影那一身藏匿的气息,他松了口气。
阁影看着手里的书卷,书写的再好,也有瑕疵,他能挑剔出来的不足,他就能完善。就像楚汉的王朝,他能挑剔出来的,他就更能完善。只可惜了写书的权利在于作者,而不是读者。若是撰改,那么结局是不是会被颠覆?
沉思不出来的答案,他提笔在凉薄上,捻下两个苍劲而有力的大字,楚汉。
屋外地夜色染尽了整个岭南街。夜猫绿油油的眸子在深夜里散发着光芒。清幽幽的箫声响进了万千户的人家。夜渐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