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大如鹅毛,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钟石却在路上狂奔,裹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脸上坚毅异常,眼中透出森然的杀意。
先前在击杀方禅等人时,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天罗门遭受如此大的损失,方啸天定然不肯干歇,报复不来则已,若来的话必然是如雷霆一击。
钟河从前对自己说过拜月城中各大高手,天罗门并没有内家武学,方啸天的武道修为,最多也只有肉身三重的巅峰,并未修炼到五脏六腑。
凭着绝世之资将外家武学修炼到由内而外的天才也不是没有,但钟石相信方啸天绝不是这种人。
就算是方啸天如今是肉身三重巅峰的修为,自己也有三成的把握将他袭杀,虽然极为凶险,但是为了天河宗的基业,为了师姐,自己别无选择!
钟石深深的吸了口气,双足微微用力,奔行之势又加快了几分,大雪纷飞,钟石留下的足迹不多时就被掩去。
锦屏山也在拜月城外,离通天山将近百里的距离,但是在钟石全力奔行的速度下,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山下。
望着近百丈高的山峰,钟石细细的眯起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方禅他们殒命之事,整座锦屏山封锁极严,山上灯火通明,在长长的木杆之上都挂着气死风灯,方圆数十丈之内,纤毫毕现。
而且在山脚与山腰之间,都有影影绰绰的守卫在巡视,手中似乎还执着强弓,根本无法混上去。
此时大雪下的越发大了,连钟石的身上都被雪花所覆盖,钟石的眼睛冷冷的望着这座铁壁合围的山峰,自己如何才能上山。
忽然,钟石的心中微微一动,这座锦屏山与通天山的地形相仿,北面都是绝壁,那边必然没有守卫。
想到此处,他的身形缓缓地朝后退去,如同一只灵敏之极的狸猫,丝毫没有发出声音。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钟石就到了锦屏山的北面,他缓缓仰头,望着这如同一柄利剑般刺向空中的绝壁,深深的吸了口气。身形瞬间加速,朝前面冲去。
锦屏山虽然比通天山略低,但也有近百丈,北峰之侧极为陡峭,而且犹如一面平镜,根本没有着力之处。
钟石紧紧的咬着牙关,数十丈高的空中,呼啸的山风在自己的耳边萦绕,他却是充耳不闻,眼神犹如针尖一般,死死的在绝壁之上寻找着可以借力之处,一块微微凸起的岩石,一株将近枯死的小树。
当无处可借之时,他就运劲于指,重重的插在着山岩之上,这面绝壁,千年来受风吹雨打,岩石坚硬之极,但是钟石的指劲极为强悍,一抓之下就能挖出五个小孔来。
但是他的手指毕竟还是血肉之躯,此时指尖已经鲜血淋漓,钟石的脸上却还是一片平静,默然望着头上,只要再有十多丈就到了!
如果在山下往上看,会发现钟石弓着腰背,四肢着地,双手微微一振,就直接上去了数丈,看起来如履平地,潇洒自如,但是只有钟石心中才明白,自己如今是如履薄冰,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数十丈的高度,就算九转金身再是厉害,也会摔的粉身碎骨。
指尖传来刺痛的感觉,腰腹之间已经有些酸麻,但这一切钟石全部忽视掉了,他此时心中却是热血沸腾,这凶险之极的情景,却是把他内在的潜力给挖了出来,精气神达到了巅峰!
眼前忽然一亮,终于到了峰顶。
钟石缓缓的探出半个头,仔细窥视了一下,只发现在数十丈之外的亭子内,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天罗门弟子在那边站着。只是此处本来就人迹罕至,极为安全,外面又下着如此大的雪,那弟子却也是懒的出去,双手笼在袖中,瑟缩在一处。
钟石犹如一只黑色的豹子,缓缓在雪地上潜行,数息之间就到了那弟子的身后,忽然暴起,左掌直接按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冷冷的道:“方啸天在哪个房间?”
那弟子本来还在昏昏欲睡,忽然被人所制,第一反应便是想拼命的挣扎,但是他连全身的大筋都尚未拉完,在钟石的控制之下,却是丝毫不能动弹。
“方啸天在哪?”
钟石又缓缓的问了一句,只是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右手直接在这个弟子的大腿骨上一捏。
“咔擦”一声,他的腿骨已然断了。
这个弟子痛的涕泪交加,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钟石冷漠的说道:“我松手之后,你若是敢喊叫的话,你的右腿也保不住了,清楚了吧?”
那弟子拼命的点着头,钟石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丝,就感觉到这弟子的胸口一缩,显然是要吸气呼喊。
钟石的左手顿时又如同铁钳一般缩紧,那弟子拼命的摇着头,但钟石如同未见一般,右手在他的右腿之上又是重重一按。
“咔擦”一声,双腿俱断。
钟石淡淡的道:“下次若再是如此,断的便是你的脖颈了。”他缓缓的松开了手。
那弟子急促的喘息了几声,颤声道:“门……门主的卧室是在三分堂的隔壁……”
话音刚落,钟石已经在他的脖颈上轻轻一抹,雪亮的刀光一闪即逝。
那个弟子惊恐无比的按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嘶嘶的声音,还想要回过头,却是再也做不到了,身子缓缓的软倒在了雪地之上。
钟石轻轻的将这个弟子的尸体拖到了一块巨石之后,脸上一片安宁。
他望着远处陷于平静之中的楼阁,缓缓的吸了口气,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厢房之中,一点烛火微微闪动着,此时已经是子时,夜幕最深的时刻,方啸天却还是没睡,他紧紧的握着双拳,眼中神色复杂,但那股刻骨的恨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窗外的雪下的极大,已经将外面都染成了一片白色,透过纸窗,将房间内都照的有些亮。
方啸天缓缓走到窗前,扶着窗棂,轻轻的自语道:“方禅,破妄,只要再过数个时辰,我便能亲自为你们报仇了!”
忽然,“啪!”的一声,窗户碎裂,一道刀光如同瀑布一般斩了过来。
刀光如雪,刀意如狱!
天罗门内的房间虽然极多,但是钟石却是能找到三分堂所在之处,他以前跟着钟河一起来过此处。
在门外还有不少天罗门的弟子在巡查,但是越靠近三分堂,就越为冷清,方啸天并不喜欢自己身边有太多的人在,以他的身手,若是对付不了来袭的人话,就算是人再多,也没有什么用。
钟石的灵猴拳真正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就算是在黑水山脉之中也能来去自如,更不用说只是在这些亭台楼阁了,趋退之间,没有丝毫的声音,以那些守卫的武道修为根本不能发现他。
数十息之后,钟石就到了方啸天的卧室之外,出乎意料的是,如此深夜,房内的灯却还是亮着。
钟石细细的眯起了眼睛,缓缓的伏行到窗户之下,他轻轻的吸了口气,敛起了全身的血液的流动,便如一条冬眠的水蛇,一丝一丝的挪了过去。
房内隐隐有人走动的声音,但是确然只有方啸天一人,钟石缓缓的从刀囊之中取出那柄长刀,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以方啸天的修为,若是自己不能一击绝杀,招来守卫的话,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心中一片炽热,似乎有一股杀机就要喷薄而出,但是却生生被他压了下来,肉身三重巅峰之境,全身的皮膜都锤炼的牛皮一般,普通刀剑就算刺入也会夹住。
要知道当年钟河也就是肉身三重巅峰的修为,钟石如今想要刺杀的,几乎是相当于和他师尊一个级别的高手。
只是他心中的杀意愈是炽热,他的心境却愈是平静。
无上刺客之道,就是要将自己全身的精气神全部酝酿在这一击之中,白虹贯日,血溅五步!
钟石先前在登上绝峰之时,全身的精气神已经凝聚到了最巅峰,此时将他全部的武道经验,勇气,杀意都灌注在了这柄三尺长刀之中。
忽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已然感觉到方啸天缓缓的朝窗户这边走来,心中的杀意几乎便要沸腾的溢出来一般,只是手中还是丝毫未动。
脚步已停,方啸天已站在窗前。
就是此刻。
钟石出刀了。
刀光如雪,刀意如狱!
在这道刀光之下,木制的窗户瞬间就变作了漫天的木屑,但是凛冽之极刀意还是死死的锁住了方啸天的眉心。
方啸天本来正在出神之时,怎么也不会想到突然就有一道凌厉到了极致的刀光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但他毕竟还是肉身三重巅峰的武道高手,此生不知道经历多少阵仗,此时却是虽慌不乱,足下一动,却是迅捷的往后退去。
只要让开了这一刀,便是反击之时,方啸天已然认出了来人就是钟石,脸上煞气大涨。
疾退之时,手中微微一动,却是出现了一对布满寸长利锥的钢丝手套,他的成名兵器:飞魂爪!
但钟石这一刀,似乎是无止无歇一般,刀光如练,方啸天退到哪,刀光便追到哪,如同附骨之疽,方啸天连长啸示警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