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母亲平静地问道,好像她所说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系密特,每一个人都会有犯错误的时候,但是,等到她发现自己的错误的时候,也许,她已经失去了弥补这种错误的机会。”
“您是在自责?”系密特问道。
“不,不完全是,我只是选择了心灵的安宁,这是我所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就像我以前选择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一样。
“如果你要说我在自责,我并不反对,因为最初的时候,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得到了宁静,我突然发现这种生活也不错。
“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离开这黑暗的房间,选择另外一种生活。
“至于沙拉,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得了她,因为生活必须由她自己选择。别人的安慰,毕竟是没有用处的。”
虽然听不懂母亲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系密特从那一番话中,并没有听到任何的犹豫和忧伤。
也许,母亲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只不过是选择了一种属于她自己的生活方式。
系密特甚至感到,和母亲比起来,沙拉小姐反倒显得更加悲伤和无助。
至少她的生活,并不是她自己所能够选择的。
“母亲,也许你现在就可以尝试另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为什么不试一试呢?”系密特仍旧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希望。
“好了,你下去吧,我会决定我自己的生活的。”母亲将系密特一把推开,仍旧靠在那窗台前的沙发上,静静地沉思了起来。
从房间里面退出来,系密特回到了楼下的大厅。
他被沙拉和母亲弄得兴致全无,系密特已经没有兴趣再回到书房里面去了。
大厅之中仍旧人来人往,佣人正准备着宴会所将使用的点心和饮料。
一位管家指挥着男仆们,装饰着宴会大厅。
丝绸彩带和五颜六色的花环,以及整个蒙森特最美丽的玫瑰花,都被用来妆点这个并不算极为隆重的宴会。
伯爵精心挑选了今天被邀请来参加宴会的宾客,都是一些和他私交深厚,或者利益相同的蒙森特地方豪门。
至于高官显贵,有些反倒并没有列在邀请名单之上,其中便包括了郡守大人。
但是,因为宴会的主角是国王陛下的顾问,这位大魔法师肯定看惯了豪华、奢侈的宴会,想要用隆重和热烈来吸引这位见多识广的大人物,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
因此,伯爵将宴会的主题定在高雅和俭朴之上。
而他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要让这位来自京城的大人物,留下一些与众不同的良好印象。
正当众人为了晚上的宴会而忙碌的时候,突然之间,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喧闹声,而喧闹声又渐渐地变成了尖叫声。
那声嘶力竭的尖叫声,此起彼落,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仆人们被这阵阵尖叫声所吸引,纷纷走出了宅邸。
当惊叫声刚刚传来的时候,系密特便感到事情不太妙。
他转到一个没有人看得见自己的角落,飞身一纵,将那些窗台当作踏脚,几个起落,便站在了房顶之上。
站在高高的房脊之上,系密特举头眺望。
只见在远处的天空中,有十几个黑色圆点,正排成方阵向这里飞来。
那是魔族的飞船,系密特甚至能够看到,在这些魔族的飞船下,吊挂着的那靛蓝色的一片。
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了系密特的心头。
他好像能够感觉到,那些飞船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仿佛魔族们是来拼命的。
这是完全可以想像的。
由于基地接连遭到了打击,这些魔族损失惨重,在这种情况下,集中兵力作决定性的搏命一击,这也许是它们的无奈之举。
面对魔族这孤注一掷、同归于尽式的进攻,系密特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虽然他清楚得看到,那些操纵弩炮的士兵们,纷纷登上屋顶上的木质平台,为弩炮上弦,随时准备发射。
但是,系密特很清楚,仓卒迎战使得勃尔日失去了战场上的主动,现在即便想召集士兵组织有效的抵御,也都是不可能的。
系密特清楚得看到,那些爬上楼顶的士兵个个衣冠不整,有些甚至露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即便是那些坚守岗位的弩炮手,看上去也是迷迷糊糊的,看来,连续的胜利使得士兵们的警惕心,完全地松懈了下来。
系密特盘算着,万一魔族攻进城里,应该如何来保护母亲和沙拉小姐的安全。
他想,如果将她们集中在同一个房间里面,凭着自己的身手,应该可以保护她们的安全。
正当系密特忧心忡忡地为勃尔日的安危担忧的时候,只见远处在突然之间,犹如雾气升腾一般,冉冉升起了一片乌云。
那是数以万计的飞鸟,正成群结队地腾空而起。
它们迎着风,迎着太阳,向天空中飞去。
那庞大的鸟群,在勃尔日的天空中盘旋、翱翔。
一些体积比较庞大的飞鸟,只能够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升到空中,而其余身体轻盈、擅长飞翔的鸟儿,早已经对着远方的魔族士兵飞去了。
看着满空盘旋的鸟群,那些尖叫声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这神迹般的景象,让勃尔日惊惶失措的居民,渐渐地安定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勃尔日的大街小巷上,缓缓地响起了一片对于父神的赞美之声。
虔诚的祈祷,伴随着沉重的钟声,传递到了勃尔日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在远处的天空下,一阵阵沉闷如雷的轰鸣声传了过来。
轰鸣声将飘浮在空中的云朵彻底地撕碎,破棉絮般的云彩四下飘散了开来。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些满空飞舞的鸟儿,在天空底下自由自在地翱翔着,而虔诚的祈祷声,也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