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依旧，墙头外是繁华的灯火奢靡，而墙头内则是清清冷冷。

桃珏静静地站在墙角，贪婪地透过窗看着屋内那个埋头公事的熟悉的俊俏身影。

多少次这身影入了她的梦中，多少次这面孔痛了她的心扉。他，近如咫尺但却无法靠近，每每伸出手去，抓住的却是一片茫然，或是冷漠。然而，他依旧是如此云淡风清，即时降落凡间也依旧高贵如神祇一般。

她回来了，但是看到如此意气风发，万人景仰的他，她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打扰他呢？相见争如不见，那次的相遇已经是一场奢望，应该远远离去才对。

……

“桃珏。”突如其来的呓语声打断了桃珏的思绪，她看到窗内的男子伏在案前，俊秀的眉宇紧紧皱起，似乎在做什么噩梦。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身体似乎因为受不了寒气的侵扰，有些瑟缩。

桃珏来到门前，手触碰到门，又收回，反反复复；但终是抵不过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切，她叹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桃珏拿起架子上的狐毛大氅，轻轻为他披上。然后，借着烛光，贪婪着看着他的面容。突然，她似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愫，竟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上男子深锁的眉。

啪的一声，烛火发出小小的一声爆响，桃珏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慌忙地把手缩回来，但是，却被握住。然后，眼睛对上一双澄澈冷静的眸子。

“既然来了，为何在窗前伫立许久。”熟悉的懒懒的声音响起，仿佛又要搅乱桃珏的心扉。

桃珏微低着脑袋，低声轻呢：“我不想打扰你。”离开的时候便已发誓，再也不想打扰你的；虽然答应了冥毓的交易，但是，她回来只是想静静地看他一眼，然后便返回天庭。回去后，禀明事实，即使自己受些惩罚，但是宁浮却一定是救的回去的。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进来了，桃珏气恼自己竟然如此轻易便被感情蛊惑支配。

“你已经打扰到了，不是吗？上次便是。”殊珏松开她的手腕，嘴角轻轻扬起，你，还是回来了。

桃珏听闻，露出淡淡的苦笑，“是的，已经打扰到了。抱歉，我走了。”她不想多作解释，这样就够了，然后告退离开，永远离开他的世界。

……

殊珏起身，将身上的外氅脱下，披到桃珏的身上，然后用关切的语气说道：“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不冷么？”

桃珏抚摸着身上的大衣，这上面有着殊珏的清雅的味道，如此沁人。

殊珏环抱住身前这个娇弱的女子，然后继续说道：“上次是我误会你了，你身上有种淡淡的熟悉感，让我感到恐惧。我已经有了桃夭了，她是我此生寻得的挚爱，但是，一看到你，我心动了。这让我很害怕，我经常会一阵恍惚，然后忘记一些事情，我怕爱上你，又忘记你，然后伤害你。”

桃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殊珏。她突然豁然开朗，那月色下的殊珏，那疯狂的夜晚，似乎都有了解释。

殊珏看到她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紧紧抓着桃珏，急切地询问：“是不是我已经这样过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桃珏看到面前这个有些丧失理智的脆弱的殊珏，苦笑，她轻轻拍着殊珏颤抖的后背，然后涩涩地说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我先错把王爷当成一位故人了。那几日，王爷将我照顾的很好，我这次就是来道谢的。”

“真的？”

桃珏看到殊珏脸上露出的狐疑表情，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她轻轻推开紧抱着自己的殊珏，打算离去。

……

“桃珏，这是你的名字吧？”温柔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低低沉沉，丝毫看不出声音的主人刚才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

桃珏看到自己又重新被抓紧的手腕，不由苦笑。曾经自己多少次想要靠近面前的人，但是却越离越远，如今想远离，结果倒是走不了了。“是。”桃珏轻声应道。

“虽然你的名字和桃夭的乳名如此相似，但是我相信你。”殊珏温柔地望着她，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安心，然后继续说，“谢谢你。”

桃珏不解，接着殊珏的声音再次响起，“刚才你一定是又把我当作你的那个故人，所以才如此温柔地安慰我吧。”

“不是的。”来不及思索，桃珏脱口而出地反驳。

殊珏眼中笑意更盛，还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谢谢王爷多日的照顾，我真的要离去了。”强硬的告别仿佛要遮掩刚才突兀的话语，但是殊珏哪里还愿意让她离开。

“如果真要谢我，不如用实际行动吧。”依旧懒懒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沉沉的情欲。殊珏自己也不清楚，每次看到面前这个少女，会为了她欣喜的神情而快乐，会为了她决绝的表情而悲伤，会为了她苦涩的自嘲而心疼。明明素未蒙面，但是却十分熟悉。

“你！”看着眼前这个逐渐靠近自己的男人，桃珏心底浮起一丝淡淡的无奈。转世以后的殊珏，似乎比以前更加让她难以冷静了，每次两人见面总是充斥着危险的情愫。似乎那百转千回的情愫在一夕之间爆炸似的，如桃花般绽放；如此强烈，如此炙热。

“我缺一个贴身的侍女，不如桃珏姑娘就暂留在王府报恩吧？”不知何时，殊珏收了笑容，用指尖轻轻划过桃珏娇小的脸廓，然后抬起她的下颌，迫使桃珏闪烁的双眸对上他沉沉的黑瞳。

好不容易收回自己的理智，桃珏不大自在地撇过头，“桃珏来历不明，只怕不能留在王府。”

殊珏显然听出语气中不自觉带出的赌气，他轻笑一声，然后用自信的声音朗声说道：“我说过了，我相信你！”

这自信的语气令桃珏一阵心醉。曾几何时，两人曾在那高耸的玉虚山顶，面对朗朗明月，坚定地互诉衷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