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景让陆子晰哭笑不得,他明明没有撞到那个女孩,可是那个女孩却倒在他车前。
“小姐,你醒醒,我没撞到你。”陆子晰试图喊醒她,但是遭到的是路人鄙夷的目光。
陆子晰百口莫辩,谁会相信他?在别人的眼里,他只是想要逃避责任的司机。
“不会是想骗钱吧?可是你这样就不怕我扔下你跑掉?”陆子晰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快送这位小姐去医院吧,人命关天的事。”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
陆子晰抬头,已经有几个人围过来。他无奈地叹息,将地上的小姐扶起,才发现这个女孩手冰凉冰凉。不好,他的手探到她的额头,果然滚烫。无奈地叹口气,他将她抱到车上。车重新行驶在大道上,陆子晰回头看看躺在后座的女孩,摇摇头。
回到别墅的时候,医生已经等在那里。
“麻烦你给这位小姐看看,她怎么了?”陆子晰满脸的无奈。
医生很快诊断完毕,给安洛初打上点滴。
“没事吧?”陆子晰问道。
“这位小姐身体虚弱,在发高烧,并且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精神不是很好,我给她输了退烧药葡萄糖和安眠药,今晚应该不会醒,总之,病人需要多多休息。”
陆子晰点头,送走医生。
他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紧闭的双唇没有半丝血色,只有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圈成很好看的弧度,让人觉得她还有点生气。但是即便如此。他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素颜,却有种很独特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再多看几眼。只是她的家人呢?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这才留意到她没有带着任何的证件。这不奇怪,只是这个年代还有人不带手机吗?他摇摇头,看来只能等她醒来再说。
他给她掖好被子,轻轻带上门。他回到自己的画室,看着尚未完成的涂鸦,神色开始变得凝重,眼神却不自觉地温柔。其实,这幅画,已经画了很久,只是总是不能满意,有时候他在画室呆上几个小时,不能画出一笔,只是安静地看着未完成的画面发呆。今天依然如此,他目光专注地看着画,直到手机的提醒闹钟嗡嗡作响,他才起身离开。走到她床边,她果然还在睡,而液体还没输完。他看着剩下的药液一点一滴输入她的身体,突然好奇,这女孩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遇到什么事情了吗?看她的穿着打扮,很像学生呢!单纯而美好着,陆子晰都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病容与美好是那么不搭边的两个词。
终于输完,他拔掉她手背上的针头。可能沉睡中的她还是隐约感到些许的疼痛,她微微动了动,发出轻微的哼声。他有点慌张,好不容易他出口大气以为她又睡着,却对上一双清澈纯净的眼眸,那瞬,他都来不及躲闪。只是他努力镇定下来,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这次,她是真的睡着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今天的情形,自己都觉得好笑。只是连他都没有觉察,他的脸上的确有真实的笑容。的确,真实,而不是只是嘴角故意浮现的弯度。
早晨,细细碎碎地阳光透过未拉严实的窗帘缝照进屋子,光线不至于耀眼但是柔和地让人觉得很舒服。安洛初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上。那刻,她的脑袋被吓醒。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身上还是昨天的那身衣裳,才不那么惊慌。这时,她才定下心来,打量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
房间整洁而优雅,体现着主人的身份与品位。象牙色的墙壁,古色古香的家具,不那么招摇却显得高贵的水晶吊灯,让安洛初觉得恍惚。的确,在她眼里,这里足够好,像是梦境般美丽,不过,却没有家的味道。她的眼神最终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有张便签。
“小姐:
你好,你的烧已经退掉。昨天你倒在我的车下,由于不知道联系你家人朋友的方式,所以我将你带了回来。如果你要离开,请你关好门,谢谢。对了,走之前,你可以先到楼下的餐厅吃点东西。保温桶里给你准备了热牛奶,面包果汁在冰箱。
陆子晰”
略显潦草的字迹,看着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这是怎样的人呢?不管怎样,安洛初的
心在此刻有那么点点的暖。她推门而出,才发现这是二层的别墅,外面的设计风格与她所在的屋子没什么不同,简约而又高贵。她看着他备好的早餐,心里再次涌起阵阵的温暖。这是怎样的男人,如此周到?她很好奇。
其实,看到这些食物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很饿很饿。原本,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吃着吃着,她突然觉得好笑,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无论情形多么严峻,肚子饿的时候,还是会选择张嘴。就比如她,昨天觉得世界都坍塌了,今天依然会坐在这里吃饭,她自嘲着。只是,如果现在,生活已经趋于平静,那么能不能把昨天的事情当作梦。梦醒的时候,才知道疼痛与眼泪尤其是赤裸裸的结局都不曾存在。如果那样,世界该有多美好,安洛初想,却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是啊,现实里残酷的事太多,而“如果”后面的句子却总是虚拟的。
胡思乱想着,她填饱了肚子,却悲哀地发现,什么都不曾改变。那些事实,她还是不能接受。她不懂,为什么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曾以为会厮守到老的男朋友不再是她的男朋友,曾以为世上最称职的妈妈不再是她的妈妈。爱情与亲情,怎么会那么狠心地抛弃她?安洛初的表情那么无助,她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曾自以为幸福的她最孤单,就在昨天,她什么都没有了。全世界,似乎就只剩下她自己,孤立无援。
突然想起她还有所谓的爸爸,顿时更觉得可笑。她突然有了爸爸,在她已经习惯没有爸爸的时候,那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她?如果这个女儿早被遗忘,为何现在又来相认,又来打破她简单的生活。莫凌扬呢,为何说放手就放手?或许更让她难受的是,那个她曾经以为是全世界最好的母亲却不是她的妈妈。那么,她的亲身母亲呢?安洛初想想都觉得崩溃。生活,你究竟跟我开什么玩笑,安洛初闭上眼睛试图将这些问题都驱逐出去。
现在的她该何去何从呢?她不知道,她只是不想回去,或许,她是没有勇气回去。所以就算明知道有人为她担心,她还是自私地选择逃避。原谅我吧,我需要时间,她对自己轻轻地说。
墙上的时钟显示午餐时间快到了,陆子晰脑海莫名浮现出的竟是昨晚睡在他家的女孩。不知道她走了没有,陆子晰犹豫片刻,开始拨家里的号码。
竟是无人接听,陆子晰突然觉得有点微微的失落。这种情绪,很奇怪,清醒过来,他努力使自己摆脱这种感觉。也许,我只是担心她,毕竟她是病人,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像是想要证实什么。
下午的时候,他的助理问他:“您有什么心事吗?”
“怎么了?”他觉得有点点的慌。
“我看您神情有点恍惚。”助理的声音很低,她探究似的看着总经理。在她的印象里,虽然总经理平时看着不是严肃苛刻的人,但是工作的时候绝对是另外一个人,绝对的尽职尽责,永远的精力充沛。她在他身边工作三年,还从未见过他工作的时候如此心不在焉的样子。
“工作太晚,可能昨晚没睡好。”陆子晰回答得有点急促。
助理退了出去,她怎能告诉他,他的样子像是辩解。
终于到了下班的时候,陆子晰的车开到了别墅。
漆黑,他笑笑,自己在想什么呢,家里的电话无人接听,难道他还认为她没走?
莫名地来到餐厅,看到保温箱空了,他笑了笑。
然后,鬼使神差地,他来到她住的那间客房。房间如同往常那样,没人开灯,但是今日却异常黑暗,或许是她临走的时候忘记拉开窗帘,他想。
打开灯的那瞬,他却差点惊叫出声。她蜷缩在屋子的角落,听见动静,茫然地抬头。或许,在黑暗中呆了许久,她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他走过去,她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那种眼神,像是受了伤的孩子无辜却有防备的眼神,让人心疼。
他蹲下去,想要扶她起来。
她摇摇头。
他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她。
然后,他听见她的声音,带着恳求的意味,却冷淡而清晰。
“我可以暂时呆在这里吗?”
他想问些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片刻,他再度开口:“你饿了吧?”
她摇摇头。
“我饿了,陪我去吃饭吧!”他的声音温柔却有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是还是摇头。
他却笑了:“算了,你先休息。”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生气了吧,她有点内疚。
等他再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手里拎着外卖。
那瞬,她心里有暖流经过。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给予她温暖的竟是这个陌生的男人。在此刻,不管她心里有多少个伤口,不管她有多么绝望,她都觉得不是那么凄惨。她不能拒绝这份关怀,她不能,这个想法飘过的时候,她接过他手中的食物。
“你先吃饭,吃完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她点点头,却又怯怯地开口:“那个,我,我——”
他看着她。
“我没有替换的衣物。”咬咬牙,她还是说了出来。
那瞬,两人的脸都红到耳根。
站在衣橱间,她困惑地问他:“你家没有女人的衣服?”
他点头,脸上是为难的表情。
她看了一下,拿起那件宽大的白衬衫,说道:“我就穿这件吧!”
他连连点头,像是松了口气,说道:“明天会给你准备好日用品。”
“嗯。”她像是自言自语。
“我的房间是你隔壁的那间,有什么问题找我。”
她点头,语言似乎是多余的。
然后,他带她去洗澡间,然后,他知趣地离开。
他做的这些,似乎都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