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日子,刘健又忍不住要出去了,这一次流苏在出门之前好好的给他倒腾了一下,特意找了人修饰一番。
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不仔细看,这就是一个和善端正的年轻人。几乎看不出来他那倾倒长安少女的明亮温柔的脸。
刘健对自己的容貌一点也不关心。他肤白貌美,人却随意温和,有时候还有些跳脱。完全不像是翩翩公子应有的样子。
这一次同行的还有非乐,七岁的时候起非乐就立志成为女侠,经常趁着大人不注意溜出去行侠仗义,大将军和骠骑根本管不住。
最近这段日子好像霍去病和卫青对她的约束不知道为什么也小了不少,她乐的天天跟着流苏瞎混。
此时正是炎夏,荷花开得正好,但是流苏没有想到的是,家门口也能开出这么好的荷花。
那街边的一户人家门口,正放着一枝新采来的荷花,上面还有露珠。
他们出来的未免太早了点,他们是因为要出来所以激动了,而这个采花的人,竟然更加的早。
刘健道:“这荷花这么好,一定是在城西的未明湖里面的。”他快乐的笑笑。
非乐也快乐的说道:“那这条街,马上就要很热闹了。”
流苏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在说什么?
非乐开心的说:“流苏姐姐,你一定不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东方大人都要成亲了。”
成亲当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尤其是对这样一个半大的少女来说。
但是流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她好像听到了什么?
“每年这个时候成亲?”
刘健扬了扬眉毛,赫然一笑:“东方朔大人每年都会换一个妻子,你知道吗,这条街上的十个女孩子里,起码有七个是想要嫁给他的。”
流苏没法消化这个故事,她在思考一年一个的事情。
渐渐的,大家都已经出来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已经到了新的开始。
刘健长臂伸到流苏面前比划了一下:“这么风雅的事情,你不要。”他没有说完,他的声音突然的顿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开门的人。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走了出来,她美丽的脸上展出来一个幸福的笑容。虽然是躲在暗处,但是流苏还是能看到,这个姑娘很美丽,她有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含情脉脉。
她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荷花,快乐的走进了屋子。
她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三个人在默默注视着她,因为她的心已然全部都在那朵花上。
“我一定是眼花了,不然我就是傻了。”流苏眨眨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扇已经关闭的小门。
一个男人每年娶一个妻子,竟然还有人愿意去嫁给他。
方才那个女孩子,拿着这种人送来的花,竟然像是在捧着自己痴情的情郎的心一样。
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没眼花也没有傻。”刘健笑着道:“东方朔大人的确是每年娶一个妻子,但是他每年只有一个妻子,他在娶新的妻子之前都是会和之前的妻子和离的。”
“这件事情,长安城人人都知道。”非乐也笑着说:“流苏姐姐,你一定是从一个很偏远的地方来的。”
流苏愣在那里,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她来的真是古代?
她开口想要问,非乐突然拉住她:“不得了,赶快走。”
说着就没命的往另一个方向跑。
流苏和刘健没有办法,只能也跟着她跑。
等到非乐终于停了下来,流苏已经累得快要断气了。
刘健问:“你干嘛突然跑啊,我的小命都差点没了。”
非乐苦恼的大叫:“我不能不走啊。”
刘健问:“为什么?”
流苏笑道:“你不是遇见了什么熟人吧。”
非乐悲愤的点头:“嗯!我看见赵恪了。”她说完还解释:“他是去病哥哥的人,我要是被他知道我大清早跑到章台街玩,我就死定了。”
章台街是号称长安第一有趣的街,什么都有,买什么的都有,卖什么的都有,干什么的也都有!
流苏拍拍她肩膀:“那你赶紧回去,现在回去请罪还来得及吗?”
非乐撇嘴:“我不回去。”
“为什么?”
非乐以壮士断腕的决心道:“早回去他也饶不了我,还不如晚点回去。”
刘健道:“嗯!”
他竟然说“嗯”!他竟然表示同意!
流苏只好道:“那我们就继续玩吧。”
非乐点头。
刘健又问:“那你刚才跑什么?”
非乐边朝着另一条街走一边道:“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在章台街发现了赵恪还敢乱走而不跑,就连师父也绕不了我了。”
刘健点头:“我明白了。”
流苏终于被彻底打败,决心再也不说话了。
三人晃晃悠悠走了一天,回到泸州王府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流苏和刘健前脚踏进门,就听见“呲”的一声,她回头,非乐已经不在她身后了。
“非乐!”流苏惊讶的喊了一声。
“呵呵。”非乐的声音在却别处传来。
流苏循着声音看去,那蓝衣的女孩子此时就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乐呵呵的说:“流苏姐姐,我回家啦,明天来找你玩!”然后这个小女孩子就又跳了下来,蹦蹦跳跳的走了。
流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非乐,简直是个活宝。
张伯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连不喜欢见生人的西西都喜滋滋的迎出来,可惜非乐已经回家了,张伯有点失落。
流苏愉快的伸手推推刘健:“张伯这么喜欢非乐,你应该多留她一会儿。”
刘健连忙摆手:“她可是溜出来玩的,我可不敢触骠骑霉头。”
张伯一听骠骑大名,瞬间有了喜色:“我上次见过一次,啊!年轻人长得真俊,人也和气得很,就是瘦了点。”
流苏和刘建完全想象不出张伯见到骠骑的场景,霍去病那张脸上他们怎么都看不出和气来。
张伯人老了,喜欢孩子,喜欢年轻人,多别扭讨厌的人,他也能挑出好来。
吃了晚饭,流苏就陪着西西浇花,那些花是西西的最爱,流苏天天陪着她,连着自己也慢慢喜欢花起来。
夜里,宫中小黄门传旨,明日皇后举行家宴,庆贺陛下长女卫长公主十四岁生辰。
卫长公主说起来还算是刘健的堂妹,刘健作为为数不多的留住京城的皇亲,自然要参加。
“卫长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明晚的宴会一定很热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刘健问。
流苏摇头:“我还是等着明天非乐来找我玩吧,你知道,我一向都不喜欢热闹。”
刘健又问:“你真的不愿意去?”
流苏笑笑:“真的不想。”
刘健叹了口气:“你从来都不肯告诉人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连姓氏郡望都不肯告诉我。”
流苏歉疚的笑笑,没有说话,她知道刘健一定会疑惑,会不解,但是她不能说。
刘健继续道:“你那么紧张你的那个黑色的袋子,袋子上用金线绣着龙纹,是陛下最喜欢的,你若真是陛下的女儿,不妨趁着这个机会与陛下相认,人在这世上有父母亲族总是比没有的好。”
流苏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健。
刘健是考虑了很久才说的这话,见流苏这个反应,莫名的有点紧张。
“噗!”
流苏终于崩不住笑了出来:“我和陛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从哪里来我自己都说不明白,至于到哪里去,我只怕是无处可去,要吃你一辈子的白饭了。”
刘健无法,只好道:“你不愿意说,我便不为难你,你总要知道,不管怎样,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第二天一大早,非乐就来了,这一次,她从王府的后院翻进来的,把正在浇花的西西吓了一大跳。
“非乐,你下回还是走门吧,你踩坏了西西的花怎么办。”流苏头疼的说。
“嘘,小声点,我可是偷偷出来的,要是让去病哥哥知道了,非打我不可。”她蹲下来帮着流苏和西西一起收拾打坏的花。
她说的好像这样霍去病就不知道自己跑出来一样!
西西黯然的看着花,不说话,她不会说话,她生下来就不会说话。
“对不起啊。”非乐摸着自己的头,小声的说,看着西西。
西西抬起头看着她,微笑着摇摇头。
流苏想要说什么,西西已经看着非乐摆摆手,然后跑走了。
非乐不解的看着流苏:“流苏姐姐,她好漂亮,为什么跑了。”
流苏叹了口气:“她不会说话,她很喜欢你,想要和你做朋友。”
“那她为什么跑了”。
“因为她不想要多说话,所以她朝着你微笑,然后离开,她希望我来说她的意思。”流苏说。
“流苏姐姐,你好聪明啊。”非乐高兴的说。
流苏摇头失笑:“我知道她的心思,不是因为我聪明,而是我已经和她呆在一起很多时间了,当你和一个人呆在一起久了,你就会慢慢的知道他的习惯,知道他的心思了。”
非乐道:“那可不一定,我和去病哥哥呆在一起好多年了,都没有知道他的心思。我要是哪天能知道了他的心思,我就能想干嘛就干嘛。”
流苏笑笑。
非乐突然道:“流苏姐姐,你要是和去病哥哥呆久了,你能知道他的心思么?”
流苏讶然:“这我方才话说满了,也不是每一个人的心思都好猜。”
非乐点头:“去病哥哥的心思简直比任何人的心思都要难猜,他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是不变的,他老是板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