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水残颜翻了会书,发觉实在无聊得很,便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换了身男装,走了出去,看看京城的一切。
一路上停停晃晃,直到看到了一个茶楼。
明明是木制的茶楼,古朴到深邃,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这种感觉,应该是属于鎏金沥瓦的。茶楼前是一副对联,草书书写,只觉龙飞凤舞,却隐隐透露出一种霸王之气在其中。匾上是四个鎏金大字:以诗为友。
迈步过去,刚到门口,便有一个小童伸手拦住水残颜。
“公子是想进去?”小童一脸虚假的微笑看着水残颜,除了轻蔑,再从他的笑里看不出任何情感。
“怎么说?”水残颜也露出一丝微笑,淡然问道。
“留下一首诗,诗好,公子便可进去!诗不好,那就只好请了……”小童丝毫不客气地说道。
“以诗为友?”水残颜念着头顶的匾额,似是讥讽的笑道,“又不是以诗会友!”说罢,不待小童再发话,水残颜立即脱口而出。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
刚念完两句,小童便怔住了,上阕吟完,已有人驻足观看。
水残颜在现代的演艺圈中怎么说也是小才女一名,虽不说是出口成章,但是借口吟诵别人一两首诗总是可以的。反正这回毛爷爷还没出世。等他出世,水残颜也就进土了。这么着也不会来找她追问版权。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公子快快请进。”小童反应过来,立即请水残颜进去。
水残颜微微点头,这才迈步进去。
刚走进,水残颜便意识到自己走错地了,这哪儿是什么茶楼,明明是文人墨客前来炫耀的地方,水残颜刚坐下,便有人前来。
“小兄弟可是初次来‘诗楼’?“来人居高临下地望着水残颜,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怀疑,当然,还有一丝尽力掩饰的钦佩。
“诗楼?不清楚。”水残颜淡淡抬头笑了笑,“进来喝口茶歇歇脚罢了。”
话音刚落,不仅来人怔住,身边立即鸦雀无声。
“小兄弟口气不小啊!来这里的人说不得学富五车也是才高八斗了,你来这里说这话,我们可得请教请教了。”来人心高气傲,最后加了一句,“小兄弟那首诗,可是压过我的名头了。”
原来是出气的。
“好,怎么比?”水残颜抬头,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看不起或是被忽视,生活,本来就是这个道理,演艺圈中更是将这个道理演绎的淋漓尽致,你只有为争那口气,才能不断往上爬,只有爬到最高层,才不会有人看不起你、欺负你。到了古代,心倒是静了不少,忘记了在现代的尔虞我诈,只是这赌气的毛病,却似乎不愿消失。
“痛快!”那人显然一愣,随即笑着赞扬。“在下段恽松。”
“秋月扬明恽,冬岭秀寒松。好名字!”水残颜感叹道。“在下池倚夜。”
水残颜杜撰了一个名字:池倚夜。
“池兄。”段恽松拱拱手。
人群立刻集中到了水残颜的桌子两边,有钦佩的人,也有看好戏的人,这种场面,水残颜早已是见怪不怪,一副宠辱不惊的势在必得的模样,眼神淡然,嘴角勾勒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这题目,由在场的人出,再由在场的人评,如何?三局两胜!”段恽松似乎是询问水残颜,却似乎一点也不把水残颜放在眼里。
水残颜点点头,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若一个于此无干的旁观者。
“第一题,我出。”在场的一个人道,“我出一句诗,二位由我出的这个诗的尾字作为首字开始传,谁先止口谁输,如何?”
这人说罢,不等众人反应,即刻吟诵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人闲桂花落。”段恽松吟道。
“落红本是无情物”水残颜也跟着接道。
“物是人非事事休。”段恽松似乎不愿落水残颜一分,水残颜刚吟诵完,他便立即接道。
“休罢路静寒花明。”
“明暗不分难漫天。”
…………
如此对下来,水残颜依旧神闲气定,而段恽松眉间早已锁上了艰难。水残颜在意的不是胜负,才不会感到有任何压力,脑子清醒,自然是吟的神闲气定,而段恽松只想着如何获胜,如何不紧张,如何不难?
“一片冰心在玉壶。”水残颜吟完,看到段恽松的额头上已有了冷汗,立即笑道:“如此比下去,恐是很难断出胜负了,这一局,算是平局吧。”在这里,她本无意为难任何人,有时候,让人一步比赢了别人更容易让心服。
“好。”段恽松感激的看了眼水残颜。
“第二题,我来出。二位可能从一道十,吟出诗句,而且这十个句子,必须要有关联。”
这题目刚出,在场便唏嘘一片,从一数到十不难,可是要有关联就不简单了。
“小兄弟,承让了。我先来。”段恽松似是有了十足的准备,一脸傲气的笑着。
“请。”水残颜继续淡然地笑笑。
“一条藤径绿。二月春风似剪刀。烟花三月下扬州。四里枯柳连卢穗……”
段恽松的诗水残颜也没有听进去,若是比诗,她真是没有把握去赢,但是比起鬼点子,她可满肚子都是。
“好!”已有人开始喝彩。十句诗,来自不同朝代,不同诗人,却同是描绘景物的诗句。
“小兄弟,怎么样?”段恽松问道。
“好!”水残颜点点头。
“那小兄弟的诗,想好了吗?”段恽松傲慢的说。
水残颜点点头,开始吟诵,她的诗,从一到十,似是不同的诗句,却又明明可以连在一起,像是一段身世,一个故事。又像是一段琅琅上口的抒情小曲。
“小兄弟,不错,我服了!我的诗句全为古人所作,而小兄弟能将古人诗句和自己的诗句既相区又相入,在下佩服。”段恽松低下了头。
“既是以诗为友,那只要是诗好就成,何必在意是古人还是今人所为。”水残颜依旧神清气闲。
“我看最后一项也不用比了。”段恽松摇了摇头,第一场,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出,是水残颜让他,第二场,他输了,这第三场,他也没多大把握赢。
“怎么能不比呢?”楼上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比赛这么精彩,怎么可以不比呢?我们老爷出了一个题目。还请二位比比,如何?”
“是老爷出的题?”有人小声问道。
“废话!”楼上的声音立即呵斥道,声音尖锐,像是电视里的那些个作威作福的公公的声音。
“题目是什么?”水残颜惊讶和疑惑地问道。楼上的老爷,是什么人?
“给我听好了!老爷可是在楼上听着呢!二位好生回答了。题目是……”
楼上的‘公公’话还没说完,水残颜注意到天已经晚了,该回去了。说:“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说罢拱拱手,转身就要走。一点留恋的意思也没有。
她并不想讨好任何人,更何况那位老爷又是什么人她还不知道,何必为了一位陌生人耽搁时间。虽然她也想知道那位老爷是谁,可是她更知道,自己的好奇心曾经害过自己和身边的亲人很多次。
“这位小兄弟慢走。”段恽松伸手挡住水残颜,“谁能得到老爷的赏识,那将来可是有极大的出人头地的可能,小兄弟也是读书人,寒窗苦读多年,不就求个有人赏识吗?”
水残颜摇摇头:“何必非要央求名利呢?人活着,一为自己开心,二为可以为国家做点贡献。”
在场没有人说话了,水残颜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这一切,却似乎被谁扫在了眼里……